第7章 当众为难

沈明月缓步走到琴案前，指尖轻抚琴弦。下一刻，一曲《长相思》倾泻而出。这曲子讲述一位妻子对远行丈夫的思念，寸断肝肠，最终消香玉殒。沈明华自小琴艺精湛，更何况又历经一世，琴技只远胜从前，早己不是一个普通小家碧玉所能比拟的。一首曲子在手，被她弹得如泣如诉，在场不少夫人己经红了眼眶。

曲至高潮，她忽然变调，转入《白头吟》——这是讲述负心汉抛弃发妻的曲子！妻子扶持丈夫上京，高中之后却嫌弃糟糠之妻另娶她人。琴音陡然转急，如刀剑相击，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砰"的一声，陆远舟手中的酒杯摔得粉碎。他脸色铁青，显然听出了曲中深意。身体不由颤抖，她怎么敢，怎么敢！

沈明华恍若未觉，指尖在琴弦上重重一划，曲终收拨，余音绕梁。满座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只是琴音传达的内容，却不由引人深思。

半晌，"郡主琴艺果然名不虚传！"

也有见好事者夸赞："比那苏小姐强多了！"

苏婉柔面色发白，暗中捏紧绣帕。

“驸马觉得如何？”偏偏沈明华还要刺激他。

陆远舟总算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面色阴沉，几乎是咬着牙，片刻才道：“郡主的琴艺，自然是好的。”

“那相比苏小姐呢？”沈明华步步紧逼。

陆远舟几乎失态，维持着的面容差点要破裂，但想到自己身处的场合，只得强挤出一个笑容，“郡主的琴技和苏……姑娘各有千秋，在下无法做出准确评价。”

说完地起身离席。而就在他转身瞬间，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从他袖中飘落。绿绮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拾起。

"咦？这帕子..."她故作惊讶地展开，生怕别人听不到，"上面绣着'婉'字呢。"

满座哗然。贵妇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驸马身上带着别的女子的贴身之物，这可是天大的丑闻！随即，看向苏婉柔的目光多了些嫌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随随便便将手帕给人，也不嫌羞！

而那些方才还计划着找媒人提亲的夫人，也纷纷打消这个念头。

不是这样的！苏婉柔脸色雪白，趔趄一步，险些站不住。

"还给我！"陆远舟猛地转身，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却被沈明华一把抢过，淡淡说："驸马急什么？莫非这帕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将帕子递给身旁的夫人，"李夫人见多识广，可认得这是哪位小姐的手艺？"

李夫人接过一看，惊呼出声："这不是尚书家小姐的绣工吗？上月诗会上她还拿过同样的帕子显摆呢！"

苏婉柔知道自己再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她可以允许陆远舟爱慕她，但绝不允许自己的事被抖落出来，同时心中暗骂陆远舟蠢笨，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掉出来。

连忙站出来解释："这帕子，是我上个月不小心丢失的。"随后看向身边的丫鬟，丫鬟慌忙搭腔，“是的是的，是我们小姐不小心丢的。”

"是吗？"沈明华带着嘲讽，"我们刚在驸马身上发现苏小姐的贴身之物，苏小姐就说是丢失的，要是帕子没被发现，那么帕子就未曾丢失是吧？"

满座哄堂一笑。几位夫人己经用团扇掩面窃窃私语起来。苏婉柔羞愤交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郡主何必咄咄逼人..."她声音发颤。

"咄咄逼人？"沈明华冷笑，"苏小姐勾引有妇之夫，本郡主不过陈述事实，怎么就咄咄逼人了？"

“郡主，你当真要如此吗？”陆远舟脸色一沉再沉，他没想到沈明华真的如此不顾颜面将此事当众抖落出来，可她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驸马，你若真与苏婉柔清清白白，那你就不会将这帕子随身携带。你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你自己清楚！”

感受到周遭人频频探究打量的目光，陆远舟再也受不住，深知再辩解下去只会让事情越发糟糕，只能按下满腔怒火拂袖离开。

宴会继续开始。

苏婉柔入座，强装镇定挺首腰杆，仿佛什么事都不知道。无论如何，她心中暗暗的想，一定要镇定，在这种时候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就会坐实这场丑闻。但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当感受到周边人对她的指点以及异样暧昧的打量时，苏婉柔再也忍受不住，带着丫鬟仓皇离开。

沈明华看到这一幕，收回视线，心中冷笑。

苏婉柔刚回到尚书府。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正厅炸开。苏婉柔踉跄着后退两步，左颊瞬间红肿起来，精心梳制的发髻散落几缕，珠钗歪斜地挂在耳边。

"父亲？"她捂着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尚书脸色铁青，官袍袖口还在微微发抖："孽障！今日满京城都在传我苏家的女儿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

"女儿冤枉！"苏婉柔扑通跪下，泪如雨下，"女儿与陆驸马只是...只是诗友之交，从未有过越矩之举啊！"

"诗友？"苏尚书一把将茶盏摔在她面前，"那他身上怎会有你的贴身之物？那些情诗又作何解释？"

苏夫人急忙上前："老爷息怒，柔儿她..."

"闭嘴！"苏尚书怒目圆睁，"就是你这般慈母多败儿，才养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

"即日起，你给我滚回院子禁足三月！没有我的允许，连院门都不准踏出一步！"苏尚书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把这不知规劝主子的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父亲！"苏婉柔还想求情，却被苏尚书一个眼神吓得噤声。

"再让我知道你与陆远舟有任何往来，"苏尚书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就去家庙里当一辈子姑子吧！"

苏婉柔捂着脸往后院走，在回廊拐角处撞见了庶妹苏晚意。对方一身素净衣裙，正低头修剪一盆兰草。

看见面色不渝的苏婉柔，苏晚意内心一颤，连忙屈膝："给姐姐请安。"

"滚开！"苏婉柔猛地推了她一把，"卑贱庶女也配看我的笑话？"

苏晚意踉跄着扶住栏杆才没摔倒，手中剪刀却划破了掌心，鲜血顿时染红了袖口。

"小姐！"苏晚意的丫鬟小桃惊呼着要上前，却被主子一把拉住。

"无妨。"苏晚意忍住心中苦楚，强撑着身躯道，"姐姐心情不好，我们走吧。"

苏婉柔冷哼一声："果然是贱婢生的，一样的下作！"说罢甩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阮姨娘见女儿掌心带血，顿时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划伤的。"苏晚意慌乱，连忙将手藏了起来，她刚刚心思不定，不晓忘记这一茬，还不知道姨娘该怎么担心。

“小姐，得赶紧包扎，别到时候感染了。”小桃手忙脚乱地找药。阮姨娘手足无措，嘴里不住自责："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肯定又是她们。晚意我这命苦的孩子啊，都怪姨娘没用，连累你受苦….."想到这些年在主母手下讨生活的憋屈日子，一时间不禁悲从心来，泪水涟涟。

苏晚意受到感染，也忍不住眼眶酸涩，俩人抱头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