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枪挑流言

白璃的体温随天光渐冷。霍渊将狐尾玉按进她心口裂痕，青焰灼穿掌骨时，听见祁连山巅传来九声丧钟。城下请罪的士卒们忽然骚动，督粮官撞破晨雾的嘶吼撕开最后温情："魔军劫了河西大营的粮队！"

霍渊的白发在风中绞成弓弦。他摘下白璃鬓间半枚青玉耳坠，嵌入银枪吞口处："取我旗来。"

残破的"霍"字旗裹上枪杆时，城头响起抽气声。旗面经夜血战只剩半幅，却露出内侧以金线绣制的河西舆图——这正是三日前失踪的运粮路线图。当霍渊策马穿过瓮城时，终于有老卒认出旗角暗纹："是冠军侯的龙雀大纛！"

魔军劫粮的痕迹指向鬼见愁峡谷。霍渊单骑闯入隘口时，崖壁藤蔓间垂落的蛛网沾着粟米碎屑。他故意纵马踩碎枯骨，响声惊起食腐的秃鹫，也暴露了埋伏在岩缝中的魔化斥候。

"回去告诉浑邪。"银枪挑飞第七个暗哨的头颅，"本侯的军粮，豺犬不配嗅。"

峡谷尽头豁然开朗。霍渊勒马立于断崖，看着下方谷底蠕动的运粮车——那些本该装载粟麦的麻袋正在渗血，拉车的驽窝里嵌着魔晶。三百魔骑拱卫的将台上，端坐着背生骨翼的魔将，其手中把玩的正是白璃的半截断尾。

"汉家小儿倒是痴情。"魔将的嗓音如锈刀刮骨，"用这狐尾炼壶酒吧，饮下便可忘..."

银枪破空声截断秽语。霍渊人借马势俯冲而下，枪尖在岩壁擦出连串火星。魔骑们尚未搭箭，忽见崖顶滚落无数燃着狐火的礌石——那是他沿途布下的火油罐，此刻被枪风悉数扫落。

"放箭！"魔将振翼升空。箭雨却被狐火点燃，化作流萤反噬其主。霍渊趁机突入粮车阵，枪杆横扫间麻袋尽裂，爆出的却不是粮草，而是被魔化的汉军俘兵。

"惊喜否？"魔将的骨翼扇起毒瘴，"你的好儿郎们，可是饿得啃食同袍了..."

霍渊的回应是扯下大旗。旗面卷过粮车时，那些被俘士卒额间的控尸符突然自燃。白璃预留的狐火自他们七窍涌出，反将魔骑烧得人仰马翻。当最后一个俘兵恢复神智时，霍渊己踏着燃烧的粮车跃至将台。

"还给我。"银枪点住魔将咽喉。

骨翼猛然收拢成盾。枪尖刺入骨甲的刹那，霍渊看见盾面浮现林夏痛苦的面容。这瞬息凝滞，足够魔将的尾椎刺出骨刃："你的心肝可在我这..."

狐尾玉突然滚烫。霍渊的竖瞳看穿幻象，银枪拧出诡异的弧度绕过骨盾。当枪锋穿透魔将心脏时，爆出的不是魔晶，而是半袋未受污染的粟米——正是失踪军粮的最后火种。

"霍某的粮，一粒都不能少。"

挑着粮袋跃回马背时，残存的魔骑己将他合围。霍渊却将银枪倒插入地，北斗纹路引动地火喷涌。在魔物哀嚎声中，他割开粮袋扬粟成雨，未被污染的粟粒在狐火中跳动如星："河西儿郎们——"

"接粮！"

山崖两侧突然竖起汉旗。原来那面龙雀大纛早被霍渊用狐尾玉做了标记，卫青亲率的轻骑循迹而至。当第一袋粟米落入饥民手中时，关于"通妖"的流言随着魔将头颅坠地。

暮色中，霍渊独坐尸堆擦拭银枪。卫青抛来酒囊，却见他将酒浆倾洒在地："末将需借大将军虎符一用。"

"作甚？"

"祁连山埋着三百石粟种。"霍渊望向山巅狐形石像，"是时候让春种发芽了。"

卫青的虎符尚未离手，忽见粮车上的血迹凝成狐形，朝着霍渊掌心汇聚。当夜，河西各郡目睹奇观：千里旱地忽降青雨，新粟破土而出，穗头皆带一抹狐毫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