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兵魂共鸣

霍渊的指尖触到嫩芽的瞬间，地脉深处传来战马嘶鸣。

他跪在滚烫的焦土上，看着掌心被绿芽刺破的血珠渗入大地。雨幕突然凝滞，悬浮的水珠里浮现出八百张模糊的面容——那些战死漠北的骠骑英灵，正透过三百年的光阴与他相望。

"列阵！"

沙哑的吼声自虚空炸响。霍渊的银枪突然脱手悬空，枪杆北斗纹路逐节亮起，焦黑的城墙砖缝渗出暗红血渍。当第一滴血珠顺着枪纹攀至刃尖时，整座敦煌城响起了号角。

不是现世的牛角号，而是青铜错金、带着祁连山回音的汉家军号。

魔军阵列突然骚动。燃烧妖兽的余烬无风自旋，在霍渊身后凝成战马轮廓。他踉跄起身，发现每踏出一步，焦土便翻涌出残缺的青铜箭镞，那些生锈的兵器正拼凑成顶盔掼甲的虚影。

"不可能！"魔尊的投影撕开火云，"霍去病的英灵早该..."

银枪破空声淹没咆哮。霍渊本能地反手握住飞回的枪杆，掌心触及的刹那，八百道战吼在识海炸开。他看见元狩二年的河西走廊，年轻的霍去病割破手掌，将血抹在每名骠骑的眼睑："此去黄泉碧落，英魂不散！"

现实中的焦土崩裂如浪。无数青铜戈戟破土而出，悬浮成遮天蔽日的兵器风暴。霍渊的白发在罡风中狂舞，额间竖瞳迸出前所未有的星芒："大汉骠骑——"

"在！"

天地为之一静，继而金铁交鸣震碎云霄。燃烧的余烬凝聚成具具铁骑，焦黑的战甲上北斗纹路渐次点亮。为首的校尉虚影摘下覆面盔，露出与霍渊七分相似的面容。

魔尊的骨龙在云端翻腾："区区残魂..."

话音未落，为首的骠骑突然掷出长槊。那柄锈迹斑斑的兵器在飞行中蜕去岁月尘垢，化作流星贯穿龙翼。八百铁骑齐声呼喝，声浪竟将漫天火云震散，露出久违的星河。

霍渊的虎口在共鸣中迸裂。他清晰感受到每个英灵的重量——校尉虚影是阵斩折兰王的骁骑营统领；左翼持弩者曾在皋兰山下射落匈奴大纛；甚至能听见某匹战马在战死时最后的嘶鸣。

"末将赵破奴，请将军令！"校尉虚影突然抱拳。霍渊的瞳孔骤缩，史书记载的悍将此刻竟向他低头。

银枪不受控制地刺向苍穹。北斗七星突然大亮，星光如瀑浇在八百虚影身上，锈甲焕然如新。霍渊听见自己的声音与三百年前的战吼重叠："凿阵！"

铁骑洪流席卷战场。魔军的血肉投石机尚未发射，便被青铜箭雨射成筛网。燃烧妖兽在铁蹄下哀嚎，它们引以为傲的魔火竟被英灵煞气压制。霍渊突在最前，银枪每次挥扫都带起血色星河，那是历代骠骑未干的热血。

当枪尖刺入魔尊投影的瞬间，时空突然凝固。霍渊看见白璃的残魂从星河中浮现，她的狐尾正缠绕着某具骠骑虚影："他们的执念不是杀戮..."

幻象闪现：大雪纷飞的漠北，垂死的骠骑们用最后力气堆砌京观，每块匈奴头骨下都压着片染血的家乡柳叶。

"是守护。"霍渊的虎目突然涌出血泪。银枪爆发的光芒中，八百虚影化作流星撞向魔军本阵，所过之处焦土萌新芽，断戈生绿锈。当最后的光辉散尽时，荒原上矗立起三百座无名坟冢，每座坟头都插着半截生锈的汉剑。

魔尊的咆哮震动西野："且看你能唤几次亡魂！"

霍渊杵枪跪地，看着掌心褪色的北斗纹路。八百坟冢突然腾起青烟，汇聚成霍去病的虚影。那位传奇名将的残魂抚过他斑白的鬓角，消散前在焦土划出八个血字：

"英灵不灭，玉门重开。"

雨，终于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