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军初现

白绫拽着霍渊撞进烽燧时，三支骨箭正钉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箭簇上跳动的磷火将夯土烧出焦黑的坑洞，霍渊甚至能闻到发梢被燎焦的气味。

"松手！"他低喝一声扭动手腕，白绫却缠得更紧。白衣少女单手结印按在烽燧石壁上，青砖表面立刻浮现出藤蔓状的光纹："不想被尸鬼啃成白骨就安静些。"

轰鸣声从甬道另一端逼近。霍渊握紧银枪盯着来路，突然发现枪杆上的北斗纹路正在与烽燧墙壁产生共鸣。那些深嵌在砖石里的暗红色血迹仿佛活了过来，顺着纹路攀上银枪，在刃尖凝成一点妖异的血芒。

"这是汉军英灵血。"少女突然开口，指尖青光愈盛，"他们死守烽燧三日，血浸透了七层砖墙。"

话音未落，尸臭扑面而来。霍渊看到甬道转角处伸出半截铁戟，握着它的却是挂着碎肉的骨爪。他下意识挺枪前刺，血芒离刃的瞬间竟化作饿虎虚影，首接将尸鬼撕成碎片。

"兵煞化形？"少女终于转头正视他，面纱被气浪掀起一角，露出瓷白的下颌，"你究竟......"

凄厉的鹰唳打断询问。霍渊抬头看见烽燧顶部的瞭望孔正在渗入黑雾，北斗纹路突然在枪杆上逆向流转。他几乎是本能地旋身横扫，银枪撞上俯冲下来的骨鹰利爪，金石相击的火星照亮了整座甬道。

"上顶层！"霍渊扯着白绫反向拖拽。少女踉跄半步，九条狐尾虚影炸开成屏障，挡住从砖缝钻出的尸虫。他们沿着螺旋石阶向上狂奔，身后不断传来砖石崩塌的巨响。

当霍渊撞开腐朽的木门冲上烽燧顶层时，西北方的天空令他呼吸骤停——数以千计的骨鹰正在云层间盘旋，它们翼骨上镶嵌的幽绿晶石组成诡异的星图，正与三座血肉祭坛的紫黑光柱遥相呼应。

少女突然闷哼跪地。霍渊转头看见她左肩插着半截骨箭，伤口流出的血竟是淡青色。"是噬魂箭..."她咬牙折断箭杆，"别让鹰群完成星图！"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最近的骨鹰集群突然开始俯冲。霍渊扑到垛口架起银枪，发现北斗纹路正在疯狂抽取烽燧砖石中的血气。第一头骨鹰撕裂空气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鹰爪上闪烁的符文与出土银甲上的云雷纹如出一辙。

银枪贯入骨鹰胸腔的刹那，霍渊听到了八百个声音在灵魂深处怒吼。枪尖北斗七星次第点亮，喷涌的星光首接汽化了方圆十丈内的魔物。但更多的骨鹰前赴后继，它们破碎的骨骼在血雾中重组，眼眶里跃动的鬼火甚至映红了半边天空。

"用星力灌注枪尖！"少女不知何时来到身侧，染血的手指在银枪纹路上快速勾勒，"看到翼骨上的阵眼了吗？"

霍渊眯起眼睛，发现每头骨鹰的脊椎第三节都嵌着血色晶石。他旋身荡开三头骨鹰的扑击，枪锋点碎晶石的瞬间，魔物果然化为黑灰。但这个发现令人绝望——鹰群仿佛无穷无尽，而他的双臂己经开始麻木。

"接住！"少女突然抛来半块青铜虎符。霍渊单手接住时，虎符竟与他手背的印记完美契合。八百骠骑的咆哮声震得烽燧簌簌落灰，银枪上的北斗纹路陡然扩张，在他背后凝聚成顶盔掼甲的将军虚影。

"这是..."霍渊看着虚影挥剑斩落星辰的招式，突然福至心灵。银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云层，七点星光在枪芒中连成勺状，北斗天枢位正好对准最大的血肉祭坛。

"破军——"

随着战吼，凝聚千年的沙场煞气轰然爆发。星光洪流自枪尖倾泻而出，所过之处骨鹰尽数化为齑粉。霍渊看到自己的血从崩裂的虎口渗入枪杆，在北斗纹路中勾画出完整的星图。当最后一颗摇光星亮起时，银枪脱手飞出，拖着彗星般的尾焰撞上祭坛。

天地为之一静。

紧接着是裹挟着碎肉的冲击波。霍渊被气浪拍在烽燧石壁上时，恍惚看见星光在云层撕开北斗形状的缺口，皎洁的月华如瀑般浇在城头。残存的骨鹰群发出濒死的哀鸣，在月光中燃烧成漫天流火。

"咳咳..."少女的咳嗽声唤回他的神智。霍渊艰难地支起身子，发现她正在用狐火焚烧伤口溃烂的皮肉。"为什么帮我？"他杵着银枪走近，枪尖在地面拖出带血的星河。

"你的命关系到青丘狐族三万条性命。"少女抬手露出腕间镣铐状的光纹，"三个月前浑邪魔尊血洗祁连山，这是他们种下的噬心咒。"她突然掀开面纱，唇角溢出的青血滴在镣铐上发出腐蚀声，"每日子午发作，需饮身负星辰之力者的心头血。"

霍渊的银枪瞬间抵住她咽喉："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九条狐尾骤然展开。少女任由枪尖刺破皮肤，眼底浮起讥诮："若我要取血，你在触碰银甲昏迷时就己经是尸体了。"她突然抓住枪杆往前一带，咽喉鲜血汩汩涌出，"但现在..."

震耳欲聋的狼嚎打断对话。霍渊转头看见地平线上腾起血色狼烟，那是敦煌城的方向。当他再回头时，少女己经消失不见，唯有青玉耳坠落在染血的白绫旁。

拾起耳坠的瞬间，现代记忆突然闪回。霍渊看见考古队帐篷里那片银甲在仪器下显现微雕——分明是女子侧影，九条狐尾在北斗七星间迤逦。

"都尉！魔军退了！"浑身浴火的传令兵撞开木门，"但卫将军的援军被尸鬼困在三十里外的鬼见愁！"

霍渊握紧银枪，北斗纹路再次亮起。他望向仍在蠕动的血肉祭坛，突然露出森然笑意："点烽火，开瓮城。"枪尖挑起残留的狐火按在狼烟台，"告诉魔崽子们......"

"大汉骠骑，从来只会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