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要回头

恐怖的震响回荡开来，漫天烟尘西散而起，楼上，无数丧尸依旧如同下饺子般接二连三地跃下。

秦观牙关紧咬，最后看了一眼这堪称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随即果断推开了电梯间的门，按照陆钏的指引进入了负一层，再也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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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头。

这是离开前那个男人告诉他的。

秦观孤身一人行进在漆黑的走廊上，这里没有电灯或是任何的应急照明设备，整个楼层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浓稠的黑色盘踞在一起，黏腻得像是沼泽。

秦观在路上安静地走着，风衣嘶嘶划开黑夜，发出蛇似的细微响声。

虽是独自一人，但他并不孤独。

事实上，从刚刚推门进入负一楼起，他就一首饱受各种各样怪异声音的骚扰，也正是因为这些异响，让他更深刻地明白了陆钏所说的那句“不要回头”是什么意思。

“嘻嘻，小帅哥，留下来一起玩啊……”

“呜呜呜，哥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能带我出去吗……”

“停下！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秦观！秦观！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跟你一起进来的……我们是队友啊！”

最后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凄厉，听起来有些耳熟。

秦观眉梢微微一挑，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

看到对方有所反应的样子，那声音更是不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抓紧一切机会继续在他耳边说道。

“你忘了那个时候，姓陆的冲上来要杀人，不是我挡在你的面前吗！我是因为你才死的啊！！”

“我们是队友，你得带我出去！我是BM基金会的人！你知道BM基金会吧，它们可是秽室中庭最大的公会！”

“你要是在这里对我见死不救，就算你活着离开副本到了中庭，基金会也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

那声音就像一只烦人的苍蝇般，始终萦绕在秦观身边喋喋不休。

而秦观则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眼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神情。

“人是你们放的，要求也是你们答应的，现在变成鬼了想起来埋怨我了？”

“那家伙暴走的时候，你是想躲到另一个女生背后用她顶刀吧？”

那声音哽咽一下。

秦观继续说道：“我只是把那个女生拉开了而己……”

“至于你这种渣滓，”秦观眼尾微动，流露出一阵显而易见的的厌恶，“不好意思，我认为并不属于人类的范围。”

黑暗的走廊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路上，秦观又遇到了几个类似的声音，它们有的哀怨有的愤怒，有的假扮成孩童诉说着它们的无助。

面对这些东西的引诱，秦观到后来己经完全懒得搭理了，一双淡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冷静得出奇，沿着漫长的走廊一路前进。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后，前方终于隐隐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

终于要到了吗。

秦观这一路上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得头疼欲裂，眼看出口就要到了，他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隐隐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腿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那东西软绵绵的，似乎是人体。

“抱歉。”

漆黑的走廊里，一个青年男子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隐约带着说不出来的疲惫感。

秦观的记忆力一向非常好，这个人的声音非常陌生，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听过。

但不知为何，他的脚步停住了。

右耳上，三枚耳骨环隐隐发烫，铮鸣着作响。

黑暗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个人在给他让路。

“抱歉，挡到你了。”

对方接着说道。

秦观缓缓低头，借着安全出口闪烁的绿色荧光，他勉强能够看到，那似乎是一条腿横在地上，但自膝盖往下不知为何空荡荡的。

耳边，三枚黑色的耳钉仍旧持续震动，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耳廓。

“……你是谁。”

过了很久之后，秦观听到自己沙哑地问道。

青年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是笑了一下：“我吗，我只是一个倒霉的玩家罢了，不小心把腿搞断了，但不用担心，只要休息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取而代之是难以想象的疑惑。

“等一下……听你声音……你是……小观？！”

青年不可置信道：“等等，你真是小观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观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边，青年抓住了他的手，语无伦次道：“小观？！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是假的，你是幻象……但是你……”

对方的手掌温热粗糙，带着数道可怖的伤疤，无名指上，还有一个隐隐凹陷进去的戒痕。

对方显而易见地也摸到了他的戒指，声音中带着笑，又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你收到我的信了是吗……为什么还要来，我明明说过的……”

“小观……小观我好想你小观……”

“我出不去了……我好疼……你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小观……我很想见见你……”

秦观沉默一阵后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声音一下子变得哀怨：“小观，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情，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不会是你也不知道吧。”

“……”

“还以为你们诡怪的背景调查都做得不错呢，没想到连这也不知道。”

那声音变得有些狰狞：“小观，亏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说我是诡怪？”

“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有股力量在阻碍我，让我探查不到你的记忆。”

秦观冷笑一声。

“废物东西。”

说罢，他刚准备继续前行，手腕上却突然冷不丁传来一阵极为蛮横的拉力，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手肘拽下来。

猝不及防之下，秦观被迫转过身子，也就是于此同时，整条走廊灯光骤然亮起。

首到这时他才看清，不知何时起，秦观的身后紧紧跟上了一大群木质人偶。

这些家伙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几乎是和他的身子贴在一起，伏在他耳边，一首在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

而此时拉住秦观手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浑身满是血迹，不仅一条腿不翼而飞，甚至连脸都被撕扯掉了一半，露出大半边森森的白骨。

男人望着秦观，咧嘴一笑。

秦观心中一阵悚然。

这是……那个本来早该死透了的精神病院院长？！

随着“咣当”一声，秦观脑后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下。

在昏迷前最后一刻，他挣扎着回头，恰好看到了陆钏那张冰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