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孟婆汤兑水？真相是怨魂不够用了！

十块沉甸甸的碎银，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暂时驱散了笼罩在钟家小屋上最紧迫的阴云。龚秀莲清晨醒来，发现枕边的银子时，惊愕过后是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她不知道这钱从何而来，是丈夫冥冥中的保佑？还是…那些“特殊部门”的补偿？她不敢深想，只能紧紧攥着银子，立刻联系了维修工人。看着工人开始修补那面塌陷的墙壁，听着榔头敲击砖块的笃实声响，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丝。

钟小白悬着的心也落回肚子里。空白牌位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他想象着牌位立起，香火缭绕，魂力稳步增长的场景，核心那点“火星”都雀跃了几分。然而，奈何桥边那暗红扭曲的熔炉残渣、禁锢其中工友痛苦的残魂碎片、以及熔炉司鬼卒冰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他的魂体记忆里，时刻提醒着他平静之下的滔天巨浪。

“熔炉司…必须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如同不灭的火焰，在劫灰烬的核心静静燃烧。但钟小白明白，愤怒需要力量支撑。在获得香火、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他要弄清楚，这熔炉司到底在搞什么鬼，规模有多大，弱点在哪里！而情报的来源，或许就在他刚“工作”过的地方——鬼界！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钟小白再次飘到城隍庙后巷的古槐树下。便民司的小吏依旧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剔着虚幻的指甲。看到钟小白，他眼皮抬了抬：“又是你？上次工钱结清了，还来干嘛？”

“差爷，” 钟小白努力挤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鬼脸版），“上次…上次看到奈何桥那边，好像…好像有更轻松的岗位？比如…帮孟婆大人打打下手什么的？小的嘴笨，发传单老被牛头队长骂，想换个工试试…工钱少点也行！”

小吏嗤笑一声：“帮孟婆？想得美！那是技术活！不过…” 他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孟婆亭那边最近确实缺人手，不是熬汤，是‘分汤’！原来的老鬼手抖得厉害，被投诉好几次了。你要是真想干，我帮你问问？不过丑话说前头，那活更枯燥，还得近距离闻孟婆汤那味儿，对魂体稳定有点影响，工钱…还是十枚通宝！”

“行！行！小的不怕枯燥！谢谢差爷！” 钟小白连忙“点头哈腰”。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工钱，而是靠近轮回核心区域——孟婆亭！那里是灵魂轮回前的最后一站，或许能窥探到更多关于灵魂流向的秘密，特别是…那些本该进入轮回，却被熔炉司截走的生魂！

子时三刻，钟小白再次踏上了阴气路。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奈何桥中段，靠近轮回井雾气的一侧——孟婆亭。

亭子比想象中要“现代化”一些，更像一个简易的凉棚操作间。一个穿着朴素灰布衣裳、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妪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案后面。案上摆着几个巨大的、冒着氤氲热气的石桶，桶里盛满了浑浊的、散发着奇异苦涩香味的汤水。石案前，排着长队等待饮用的新魂。

钟小白被安排的工作很简单：用一个特制的长柄木勺，从石桶里舀起一勺汤，倒入排队新魂递过来的粗瓷碗里。不能多，不能少，动作要快。

“新来的？看好了，一勺一碗，别洒了！动作麻利点！” 一个负责维持这边秩序、看起来像是孟婆助手的鬼差（面色同样麻木）对钟小白吩咐道，指了指旁边一叠码放整齐的粗瓷碗。

钟小白立刻上岗。工作确实枯燥，重复着舀汤、倒汤的动作。但这对于新时代的打工人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压力，甚至还有些轻松。空气里弥漫着孟婆汤那股独特的、仿佛能洗刷记忆的苦涩香气，闻久了确实让魂体有种轻飘飘、记忆模糊的感觉，他不得不集中精神抵抗。

孟婆本人则更像一个疲惫的质检员，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偶尔才睁开浑浊的眼睛，扫一眼汤桶和分汤的过程，嘟囔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

钟小白一边机械地分汤，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发现几个异常之处：

1. 汤水稀薄：*他手中的木勺偶尔会舀到一些沉淀在桶底的、颜色更深沉、质地更粘稠的“汤膏”，但大部分汤水都显得很稀薄，颜色也偏淡，香味也淡了许多。不像传说中的“一碗忘前尘”，倒像是…兑了水？

2. 怨念残留：*在给一些怨气特别深重的新魂分汤时，他魂体深处那点“火星”会微微灼热，仿佛感应到汤水对这些强烈怨念的洗涤效果…大打折扣？那些新魂饮下汤后，眼中的怨恨和痛苦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带着一丝茫然踏入了轮回井的雾气。

3. 孟婆的抱怨：*在一次钟小白不小心将一点“汤膏”舀进碗里时，一首闭目养神的孟婆突然睁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笨手笨脚！这点‘原浆’是给你糟蹋的吗？省着点用！现在‘原料’紧俏得很！”

原料紧俏？*钟小白心中猛地一跳！他装作惶恐低头，耳朵却竖了起来。

孟婆似乎积压了不少怨气，对着旁边麻木的助手（更像是监工）抱怨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钟小白耳中：

“…这日子没法过了！‘上头’定的‘净化指标’一点没降，分到咱这儿的‘合格原料’却越来越少！还尽是一些‘杂驳不堪’、‘怨念寡淡’的边角料！熬出来的汤，清汤寡水的，能顶个屁用！你看那些怨念深重的，喝了跟没喝似的，下去转一圈，保不齐带着记忆就投胎了！到时候出了岔子，还不是怪我们孟婆亭办事不力？”

“还有熔炉司那帮土匪！” 孟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胃口越来越大！专挑那些‘新鲜’、‘怨念纯粹’的上好生魂下手！他们倒好，炼得炉子通红，功劳簿上添一笔！留给轮回道的，都是些榨剩下的渣滓和没什么‘营养’的老魂！这汤…能不兑水吗？不兑水，连这点量都凑不齐！”

“小声点！” 麻木助手紧张地看了看西周，低声道，“熔炉司现在势大，连阎罗殿都…唉，忍忍吧。兑水就兑水，指标…糊弄过去就行。真出了带记忆投胎的，那也是下面阳间自己造的孽多…”

两人的对话如同惊雷，在钟小白脑海中炸响！

一切线索瞬间贯通！

熔炉司扩招！

熔炉司待遇提高、门槛降低！

熔炉残渣产量大增、怨念更纯！

孟婆汤兑水！

孟婆抱怨原料不足、熔炉司截留上等生魂！

真相只有一个：熔炉司正在疯狂地、大规模地收割阳间生魂，尤其是那些“新鲜”、“怨念纯粹”（如工厂意外死亡者）的灵魂，作为他们的“燃料”！这种掠夺性的收割，己经严重冲击了阴司轮回系统的正常运转，导致孟婆汤的“原料”——合格的、可用于净化洗涤的怨魂严重短缺！

所以孟婆汤才要兑水！所以轮回质量才在下降！所以那些怨念深重的灵魂可能带着记忆投胎！

这不是简单的腐败或渎职！这是动摇轮回根基、祸及阴阳两界的大阴谋！熔炉司背后，必然有更深的黑手和更恐怖的目的！他们需要的“燃料”，绝非仅仅是维持某个熔炉那么简单！

钟小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握着木勺的手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强忍着立刻掀翻汤桶的冲动，低着头，更加“卖力”地分着那寡淡的汤水，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合格原料越来越少…怨念纯粹的生魂被截留…榨剩下的渣滓…” 张老三的话和奈何桥边看到的残渣景象再次浮现。他工友的惨状，只是这庞大阴谋下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还有多少像他一样，甚至更无辜的生魂，被那贪婪的熔炉吞噬？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怨念波动，随着一个排在队伍末尾、魂体格外黯淡虚弱的新魂传来。那怨念中夹杂着浓重的机油味、对巨大冲压机的恐惧，以及…一丝对妻儿模糊的思念！

又一个刚死的工友？！钟小白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新魂。那新魂浑浑噩噩，眼看就要排到孟婆亭前，领取他那碗“兑水”的孟婆汤。

然而，就在此时，两个胸口绣着熔炉徽记的鬼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队伍旁！他们看都没看孟婆亭一眼，径首走向那个散发着“新鲜机油怨念”的新魂，手中冰冷的锁链哗啦作响！

“此魂怨念驳杂，蕴含工业戾气，疑似生前涉险操作，需带回熔炉司进行‘深度净化处理’！带走！” 一个鬼卒冰冷地宣布，不容置疑。锁链一卷，便套住了那茫然的新魂。

“你们…！” 麻木助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熔炉司办事！闲杂回避！” 另一个鬼卒倨傲地喝道，冰冷的目光扫过孟婆亭。

孟婆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那新魂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熔炉司鬼卒粗暴地拖离了队伍，朝着那条被隔离开的、通往忘川河深处熔炉运输道的方向而去，等待他的，将是和钟小白工友一样的命运——被榨取、被熔炼、最终成为废弃的残渣！

钟小白死死低着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勺柄里！魂体深处，劫灰烬的“火星”因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感而剧烈地灼烧着，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杀意！

他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工友被拖走，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该死的熔炉司！这吃人的鬼界！

“喂！发什么呆！汤洒了！” 麻木助手不满地呵斥道。

钟小白猛地回过神，看着碗里那点稀薄寡淡、连新魂怨念都洗刷不净的“孟婆汤”，心中一片冰冷。

这哪里是轮回？这分明是一场由熔炉司主导的、对生魂的饕餮盛宴！而孟婆汤兑水的真相，就是这场掠夺盛宴下，轮回系统崩溃的开始！

他必须更快！更强！这空白牌位上的名字，不仅要承载守护家人的力量，更要凝聚焚毁这九幽熔炉的劫火！

钟小白将最后一勺汤倒入碗中，看着那新魂茫然饮下，踏入雾气。他交还了木勺和工牌，拿着新得的十枚阴德通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孟婆亭，离开了奈何桥。

这一次，他带走的不仅是工钱，更是熔炉司滔天罪行的铁证和那足以焚尽九幽的冰冷怒火。刻刀己备，空白牌位静待。他的名字，将不再是无声的死亡符号，而是点燃反抗熔炉的第一簇——九渊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