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宋开国

建隆元年正月初五，开封城的积雪还没化净，明德门外的梧桐树上却冒出了嫩芽。

赵匡胤穿着簇新的明黄龙袍，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百姓 —— 有人捧着残缺的陶罐，有人牵着瘦骨嶙峋的耕牛，全仰头望着城楼上那面新挂的 "宋" 字大旗。

"陛下有旨，大赦天下！" 宦官尖细的嗓音划破晨雾。

当黄绫诏书从城楼飘下时，百姓们看见诏书上的凤凰纹比往日更鲜艳，有人忽然想起："这凤凰尾巴的羽毛，和陈桥驿黄袍上的一样，都是七根！"

昨夜宫中传报，太祖更衣时，焦玉珏突然嵌入龙袍，正好在胸口形成凤凰展翅的图案。

蹲在墙角的老乞丐突然哭出声 —— 他因偷炊饼被流放三年，诏书说 "发配流放的人一律释放"。

赵匡胤看着老人颤抖的双手，想起父亲赵弘殷在寿春为卖饼老汉求情的场景，悄悄对身边的赵光义说："派人给各州县送些粮食，别让百姓觉得改朝换代就是换了个收税的。"

初六大早，崇政殿的铜炉烧得通红，把石守信等人的铠甲映得发亮。

这些跟着赵匡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此刻却有些拘谨 —— 往日称兄道弟的点检，如今坐在龙椅上，眉间的凤凰胎记在晨光中灼灼发亮。

"石大哥，别绷着个脸。" 赵匡胤扔过去一串犀玉带，带扣上刻着飞虎与凤凰缠绕的图案，"当年高平之战你替我挡过三箭，如今这归德军节度使，是你拿命换的。"

石守信摸着带扣上的凹痕，咧嘴笑了："陛下要是再叫我大哥，弟兄们可不敢接赏赐了。"

殿外突然传来争执声，原来是负责记录的文官要把 "殿前副都点检" 写成 "殿前副元帅"。

高怀德把手中的玉珏往桌上一磕："就按旧称写！当年世宗赐我虎头牌时说过，官职是护百姓的，不是充门面的。"

这话让赵匡胤想起陈桥驿的约法三章，重重地点了点头 —— 这些兄弟没被黄袍冲昏头脑，比什么都强。

初九日的细雨飘在韩通的墓前，新立的 "中书令" 石碑还带着墨香。

赵匡胤看着石匠最后凿刻的凤凰纹，听见身后有人低语："韩通曾在城头放箭，差点伤了陛下，为何还要厚葬？"

赵匡胤转身望着说话的年轻将领，铠甲上还沾着陈桥驿的泥土："韩大人是后周的忠臣，忠臣不该暴尸街头。" 说着摸出块碎玉，正是韩通临终攥着的世宗画像残片，"当年世宗托孤，他拼死抵抗，这是忠；如今我厚葬他，这是义。忠义双全，才是大宋的风气。"

细雨中，不知谁带头跪下，将士们的铠甲在青石板上撞出整齐的响声。

远处卖炊饼的老汉推着车经过，突然停住 —— 他看见新皇帝的龙袍下摆被雨水打湿，却坚持等碑文刻完才离开，就像当年在寿春，赵弘殷为救他们跪在世宗面前。

十九日的太庙前，工匠们正往屋脊上安放琉璃凤凰。

赵匡胤盯着屋脊两端的吻兽，忽然发现左边是后周的蟠龙，右边是大宋的朱雀，中间用铜铃串起，风一吹叮当响。

"这是陶学士的主意。" 赵光义指着正在挂诏书的翰林承旨，"说 ' 新旧相和，方得太平 '。"

陶谷趁机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从陈桥驿带回的泥土："陛下，这是百姓捧过黄袍的土，臣请埋在太庙地基下。"

赵匡胤接过锦囊，忽然想起沧州老石匠刻的 "点检作天子" 木牌 —— 原来真正的天命，是把百姓的心意刻进太庙的每块砖里。

暮色中，太庙的铜铃突然齐鸣，惊飞了栖在梁上的燕子。

值班的小太监揉着眼睛说，看见火光中有人影晃动，像极了世宗和宣祖的模样。

赵匡胤知道，那是工匠们偷偷在梁柱上刻了前朝皇帝和赵家祖先的浮雕，让新朝的太庙，也住着护佑百姓的魂灵。

二十西日深夜，御书房的烛火映着 "赵光义" 三个字。

赵匡胤握着朱砂笔，笔尖悬在弟弟的新名上，想起幼年在夹马营，光义总跟在他身后捡箭簇："光义，这名字是说你像光一样护着大义。"

赵光义摸着新赐的玉珏，上面新刻了 "护民" 二字："哥，百姓都在传，说你改国号为 ' 宋'，是因为咱们曾在宋州驻军，那里的百姓送过你焦玉珏。"

赵匡胤笑了，笔尖落下，最后一竖拖出个凤凰尾羽的弧度："他们不知道，' 宋 ' 字拆开是 ' 宀' 和 ' 木'，就是让百姓有房住、有粮吃。"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啼哭。

赵匡胤吹灭烛火，看见月光下，宫墙上的 "宋" 字军旗与远处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 —— 那是他下令在每个城门挂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画着炊饼和耕牛，让百姓知道，新朝的皇帝，没忘记他们锅里的热汤。

建隆元年的正月，开封城的麻雀都在房檐下筑了新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