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祈雨应验

建隆三年六月初五，宿州的太阳把地面烤得冒烟。城西的破庙里，老妇人王婆抱着饿得哭闹的孙子，啃着最后半块树皮。忽然听见街上传来“哐当哐当”的车响，抬头一看，竟是插着“大宋赈灾”黄旗的粮车！

“乡亲们！朝廷的救命粮到了！”衙役举着木牌跑过，“每户按人头领粟米，老人孩子多给半升！”王婆拄着拐杖往外挤，看见粮车旁站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正帮着士兵搬麻袋——那竟是微服出巡的赵匡胤！

“大娘，您慢些。”赵匡胤扶住她颤抖的手，把装着粟米的陶罐塞进她怀里，指尖触到老人掌心的硬茧，“今年蝗灾厉害，但只要有朕在，就不让百姓吃观音土。”王婆抬头，看见中年人腰间若隐若现的玉珏，突然想起坊间传说：“您...您是陛下？”

赵匡胤笑了笑，转身对知州说：“把州府的存粮再拨三成，先给断粮的孤儿寡母。记住，粮册上每笔账都要写清楚，敢贪一粒米，朕剥了他的官服！

初七清晨，崇政殿的铜钟比往日沉了些。枢密使吴廷祚跪在丹墀下，双手捧着刻着“枢密院”的鎏金官印，抬头看见赵匡胤正盯着墙上的《大宋舆图》。

“卿在枢密院九年，调兵遣将从未出错。”赵匡胤转身时，袍角扫过御案，“但雄武军地处边疆，契丹人最近在河西活动频繁，需要你去镇场子。”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封密信，“这是秦州送来的军报，蕃部最近在渭北蠢蠢欲动，你路过时顺道看看防务。”

吴廷祚叩首时，听见皇帝轻声说：“枢密使的位子空出来了，但朕要的不是会盖章的官，是能替百姓想事的人。”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湖面，让在场的大臣们都悄悄挺首了腰板。

初九午后，国子监的朗朗书声被一阵马蹄声打断。赵匡胤的车架停在太学门前，侍从们抬着雕花木箱，里面装的是皇帝亲赐的宫廷御酒。

“今日不聊国事，只论学问。”赵匡胤笑着接过学生递来的《论语》，看见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槐花——那是去年蝗灾时，学生们捡来充饥的，“朕当年在军帐里，靠半本《孙子兵法》打天下，如今你们有这么好的书，要读出个‘民为贵’的道理来。”

他亲手给讲席先生斟酒，酒液在青瓷杯中晃出涟漪：“先生教学生，好比农夫种田，种子播得好，秋天才会有收成。”忽然看见角落有个学生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衫，袖口还沾着墨迹，“你叫什么？家里可还有粮食？”

学生红着脸站起来：“回陛下，学生王贵，家里靠陛下的赈灾粮撑着...我每天抄书到半夜，想考个功名，让爹娘住上砖房。”赵匡胤点点头，对身旁的官员说：“从今年起，国子监的寒门学子，每月多发一斗米——读书人的肚子饱了，脑子才能装下天下。”

十一日清晨，太清观的老道们早早在丹炉前摆好祈雨的供品。赵匡胤穿着素色道袍，望着炉中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五月在相国寺祈雨时，百姓们晒裂的手掌。

“天道循环，旱涝无常，但人心若是齐了，胜过千般法术。”他亲手点燃三炷香，烟雾缭绕中，看见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云。老道们刚要念咒，赵匡胤摆摆手：“不用劳烦诸位，朕昨天收到奏报，河北己经下了小雨——比起求神，不如多挖两口井实在。”

果然，十六日正午，京城的天空突然暗下来。第一颗雨点砸在御书房的窗纸上时，赵匡胤正在批改囚犯减刑的名册。“传旨，死罪以下的囚犯，按灾情轻重减刑：河北的犯人多是为了抢粮，减为劳役；京城的地痞流氓，照旧服刑——天灾面前，也要让百姓看见公道。”

二十六日黄昏，秦州的烽火台突然燃起狼烟。蕃部首领尚波于带着骑兵，闯进制造箭矢的采造务，马蹄踩坏了百姓的麦田。知州高防接到急报时，正带着士兵帮老农抢收最后的麦穗。

“牵我的青骓马！”高防把头盔往桌上一磕，盔甲上还沾着上午帮百姓打水时的泥浆，“蕃人以为咱们忙着赈灾，就敢来抢地盘？告诉弟兄们，带上干粮和水桶，咱们去渭北给他们上堂课！”

双方在渭水北岸相遇时，尚波于看见宋军阵前插着面破旗，旗角上“保民”二字被鲜血染红——那是去年抵御契丹时留下的。“大宋的土地，连草根都是百姓的，想抢？先过我这关！”高防横刀立马，身后的士兵们举着锄头、镰刀，却个个眼神如刀。

这场仗从黄昏打到半夜，当尚波于的骑兵败退时，高防发现他们丢下的马鞍上，竟捆着从采造务抢的农具。“把这些东西还给百姓，再送十车粮食给蕃部的老弱——记住，咱们打跑的是强盗，不是百姓。”他擦着刀上的血，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忽然想起皇帝说过的话：“真正的胜仗，是让两边的百姓都能睡安稳觉。

二十九日，迎春苑的荷花刚冒出花苞，赵匡胤却没心思赏景。他盯着箭靶上的红心，忽然问身边的赵光义：“你说，箭要怎么射，才能既中靶心，又不让弓弦伤了手？”

赵光义还没来得及回答，忽听苑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走动。侍卫们慌忙护驾，却见几个农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陛下！南边来了头大象，踩坏了黄陂县的庄稼！”

赵匡胤立刻放下弓箭：“带朕去看看！”赶到黄陂县时，只见一头足有屋檐高的大象正甩着长鼻子卷麦苗，周围百姓拿着竹篙不敢靠近。“别伤着它。”赵匡胤挥手制止想放箭的士兵，“大象能从南边来，说明山林里没吃的了。”他让人抬来几筐稻谷，放在离庄稼地不远的空地上，“给它留点吃的，咱们的地，分它一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