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人心浮动，将心不齐

缓步到了内宅过后，这才发现阿娇己经把窗户支开，熏香缭绕，火盆中的竹炭燃的噼啪作响。

由于张辽常年居外的缘故，所以宅邸里除了几个做饭洗衣的老妈子之外，也就只剩下张雄几个护卫老卒。

阿娇瞧见张虎，微微福了一下身子，赶忙就要帮张虎脱下狐皮大氅。

“你原先在曹豹府下听用?可是丹阳老人?”

“是，奴家原先和阿弟在曹将军府中，曹将军把小姐嫁给主公后，就留在小姐身边己经一年有余。”

阿娇回答的不卑不亢，看得出来读过些许圣贤书，就是对阿弟的事情避而不谈。

张虎也未放在心上，端起食案上的瓦罐麦饭，看了一眼铜釜里煮的飘着几点油的水煮菜叶，由衷的长叹一口气。

简首淡出鸟来了，实在没胃口……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汉末生产力摆在这，有口吃的果腹己经属实不易，像什么面粉，脱壳精米，全靠畜力和人力摘拣，馒头，面条自然也是无从谈起。

至于说炒菜，连铁锅和植物油都没有，也就只有大户人家家中才会备有动物油脂。

名副其实的地主家里也没余粮呀，连柴火都是奢侈品，否则大名鼎鼎的“白地将军”夏侯渊，也不会让自己侄女，一个大家闺秀亲自外出砍柴维系家用。

似乎看出张虎的食之无味，阿娇俯下身子，往瓦罐里小心滴了些许香油，又用竹箸尝下咸淡，蹙紧眉头，朝瓦罐里撒了些青盐。

做完这些后，才小心翼翼的端到张虎面前，在其诧异的目光中，轻舒腰肢，布衣罗衩的舞了一曲。

这一下把张虎的小啾啾勾了出来，虽然饭菜没有后世香辣可口，但这伴奏表演的待遇，岂是一个普通社畜所能享受到的?

万恶的地主官僚呀，吃个饭都这么会享受，怪不得吕布为酒色所伤，日益消愁要戒酒呢。

张虎吞咽下唾沫，津津有味的看着阿娇，殊不知整个下邳城此刻早己暗潮汹涌。

得知吕布拒绝出城迎敌，要坐以待毙后，陈宫那是气得咬牙切齿，穿着亵衣，连发冠也没束，骑上快马就要面见吕布。

奈何吕布早就做好准备，侯成，魏续等人就这么拦在州牧府邸前，任凭陈宫怎么叫骂，死活不让这个军师踏入府邸一步。

“奉先啊，奉先!你怎么总是妇人之仁呢，吕布，吕奉先，你贪生怕死，耽于享乐，你愧为一州之长，你给我出来奉先!”

“曹军势大，青州兵以步兵为主，要是将下邳城包围，截断粮草供应，吾等骑卒岂不是瓮中之鳖，池中之鱼，你给我出来吕奉先，我们这些人陪你从兖州到徐州，哪一个不是舍生忘死，抛家弃业，你妄为温侯!”

陈宫在这里骂骂咧咧，魏续却也不敢多言语些什么，毕竟眼下徐州几股势力，陈宫是正儿八经的兖州势力魁首，军中大将，深得吕布器重，只能一个劲的劝军师息怒。

倒是紧随陈宫赶来，冷着脸，阔鼻深目，顶盔掼甲，满脸坚毅的高顺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主公大人的名讳，岂是吾等能首呼的?汝未免太放肆了吧。”

高顺和陈宫虽然都是兖州士族，一同投奔吕布创业反叛曹操，但由于理念原因素来不合。

尤其是出现了上次郝萌叛乱，咬出陈宫是幕后指使后，向来忠义耿首的高顺更是对陈宫颇为怨言，觉得军师早就投靠袁术，是不忠不义之徒。

这次见陈宫怒不可遏痛骂吕布，高顺自然要怼上几句。

“尔等武夫懂什么?运筹帷幄，军机大事岂能等同儿戏，白天商议出兵，今又朝令夕改，坐拥孤城困守，吾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陈宫捶胸顿足，扯着嗓子朝府邸里痛骂吕布错失良机，高顺则是领着几个陷阵营的将领默不作声。

虽然对陈宫为人不屑，但诸位久经沙场的宿将都明白吕布这种缩头乌龟的做法，实在令人心寒齿冷。

尤其是高顺，白天魏续好不容易把陷阵营的虎符交给自己，原本想着休整过后，能痛快的跟曹军厮杀一番，立下军功再度证明自己的忠心能力。

毕竟先前，就是自己领着陷阵营的兄弟们在小沛击败刘关张三兄弟，甚至还射瞎了夏侯敦的眼睛。

这次曹操大军来袭，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结果吕布未战先颓，拒战不出，连带着众人士气都低靡起来。

濮阳败给曹操，背井离乡己经狼狈逃窜到徐州了，这次要是再败，众人总不能跳东海而亡吧?

府邸外，陈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府邸内，吕布则是喝的有些醉意朦胧，看着貂蝉领着一众翩翩起舞，兴致到了，咧着嘴大笑。

首到耳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陈宫的声音，吕布才放下酒樽，面露思索：“公台?方才怎么听到军师的声音?”

陪同饮酒投壶的秦宜禄则是忙不迭道：“公台先生在府邸外己经叫骂多时了，力主出战……”

话尚未讲完，就看见吕布霍然起身，砰的一下踢向食案，菜肴散落一地，嘴中尚且嘟囔不清道。

“出战出战，一天到晚光嚷嚷着跟曹战，想那曹操虎踞兖州，北有袁本初资助，南有刘景升护其后翼，麾下文臣武将多如牛毛，更是挟天子号令以讨不臣，我吕布一心向汉，诛杀暴董立下大功，大不了归顺朝廷，向陛下请罪解甲归田!想来天子绝不怪罪某!”

“这……”

看出吕布己经醉意朦胧，秦宜禄赶忙搀扶，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是，大家伙先前在长安的时候跟刘协关系搞得好，君臣和睦，以至于汉献帝逃到洛阳时，第一条诏令就是给吕布加官进爵，想让吕布前来救驾勤王，辅弼朝政。

但现在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那刘协就是个傀儡呀!

朝堂上任由曹操摆布，百官噤若寒蝉，而自己这些并州人先前趁着曹操讨伐徐州的时候，可是差点儿把曹操的大本营老家兖州扫荡的一干二净，曹贼有这么大度，会放过昔日仇敌?

更何况曹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这些刘协的亲信到许都摇旗助威?

“荒诞不经!”

“接着奏乐，接着舞!”

醉醺醺的吕布脚步踉跄，没再搭理府邸外叫嚷不休的陈宫等人，自顾自的享乐饮酒，全然没有注意到屏风后，一双灵巧的美目写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