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道长，这药真能补脑壳？

金殿顶凛冽的山风像是浸了冰锥子的粗砂纸，狠狠刮擦过皮肤每一寸的纹路。张放僵硬的盘膝姿势只维持了短短几分钟。膝盖下冰凉的青灰色岩石把寒气毫无保留地传递上来，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冻结血液。左臂上那层黑膏覆盖的“硬壳”在寒夜里更加凸显，如同焊了层粗糙的铁皮，摩擦着劣质的工装内衬，发出窸窸窣窣、令人牙酸的干涩声响。

额头上撞出来的那块擦伤像是被风拧开了疼痛的阀门，火辣辣地烧着，神经一跳一跳，牵扯着整个左半边脸颊都发僵。脑子里——那才是最糟糕的地方！刚才短暂被空间规则信息洪流冲击的眩晕和撕裂感虽然缓和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的、由内向外扩散开的冰冷混乱！

无数模糊扭曲、带着剧烈空间畸变感的影像碎片如同坏掉的幻灯片在意识深处疯狂闪回：青石坳毒瘴里蠕动的巨大苔藓怪物、天下会通道尽头风正豪那温和递出卡片的手与深渊般眼神的错位叠影、诸葛青紧闭的厕所门板在视野中膨胀变形到遮天蔽日、徐三镜片后平静目光在混乱空间线里分裂重复！每一个画面都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每一次闪过都带着无法理解的逻辑断点！

【系统提示闪烁血红！】

【精神污染指数上升！信息碎片处理中枢超载！稳定性暴跌！】

【风后奇门基础知识碎片集被动解析进度：0.57%（解析能量溢出！宿主思维匹配度过低！开始污染性强制整合！）】

【空间感紊乱副作用混合加剧！视觉-空间认知模块出现逻辑冲突警告！】

嗡！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台超频冒烟的劣质光刻机！高温、嗡鸣、刻刀在神经上的疯狂乱划！

“呃……”张放终于无法再维持那象征性的盘坐姿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佝偻下去。他弯着腰，一只手死死抵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甚至能感觉到那下面撞伤处的毛细血管在突突狂跳。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抠紧了左臂工装袖口下缘硬邦邦的黑膏边缘，粗糙的布料和下面那层更粗糙的“壳”互相摩擦，试图用这一点点真实的、物理性的疼痛来锚定意识不至于彻底被混乱的漩涡吞没！

但精神污染带来的冰冷麻木感远比皮肉之苦更可怕！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微跳跃的黑色噪点和彩色光斑！耳朵里仿佛灌满了喧嚣混乱的电流噪音！他甚至觉得前方那个巨大炉鼎投下的阴影边缘都在微微震颤、拉出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的拖影！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

“哎哟我的天老爷喂！！！小伙子！小伙砸！！醒醒！！！你脑瓜子冒烟啦？！”周大娘的声音在脑海里变得异常尖利，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这地方邪门儿得紧！快走！别硬撑！再待下去魂儿都要被抽干咯！！！”

走？

张放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痛苦又带着点残留的贪婪，下意识地扫过视野角落——

那里，系统提示冰冷跳跃的：【被动解析+0.01%……+0.01%……】如同魔鬼的倒计时，用极其微小的代价不断累积着他可能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宇宙级砝码！

不甘心！那渺茫如烟、却又沉重如山的奇门规则……近在咫尺！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腥甜的铁锈味混合着山风冷冽的空气涌入肺部，短暂的剧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

噗通！

他完全支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整个人侧身从冰冷僵硬的地面上滑倒！侧脸颊重重磕在坚硬的岩石表面！同一时间，额角刚刚止血的擦伤位置被这下撞击狠狠碾过！瞬间皮开肉绽！粘稠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岩石粉末感糊在了脸上！

“嘶——！”剧痛混合着屈辱的闷哼被压在喉咙里！冷汗如同冰水流遍全身！

他像只濒死的、摔落在砧板上的虾米，蜷缩在巨大的炉鼎阴影和冰冷的月辉边缘，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痉挛。指甲死死抠着岩石缝隙，指尖在粗糙的岩表刮出血痕也毫无所觉。意识在天旋地转的信息垃圾场和被刺骨寒冷、皮肉剧痛拉回现实的短暂清醒之间疯狂沉浮！

“哦？”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仿佛刚从深沉睡梦中被强行拽回现实的、极其慵懒含混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王也终于不再仰头看星星了。

他微微偏过头，额前几缕散乱的碎发滑向一侧，露出了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笼罩着一层薄薄困倦迷雾的眼睛。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青胡茬的轮廓清晰了几分。他嘴里叼着的那根草茎似乎早就被风吹跑了，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味。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十几米外蜷缩在地、浑身散发着痛苦混乱气息的张放。那目光如同看一片被风卷到山巅的枯叶，不带悲悯，不显情绪，只有一点纯粹的、刚刚睡醒般的混沌打量。

他从那抱膝蹲坐的姿态（像颗磐石钉进地里）缓缓地、像是没什么劲头似的挪了一下屁股，换成了侧身半倚。旧道袍的下摆铺在冰凉岩石上，沾着夜露。然后——

他极其自然地、如同打发一个扰了他清净的聒噪虫子般，朝着旁边地面随意地……挥了挥手？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光芒！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气流！

只有他挥过手的那片空地上——

唰！

像是魔术师抽走了桌布上覆盖着盘碟的那层看不见的空气！

一小堆东西突兀地凭空出现在那里！如同瞬间打印成形！

一个看起来像是手工粗陶捏成、裂着口子的旧小碗，碗壁上还沾着点泥巴干掉的碎屑？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黑褐色的、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的……泥浆汤？！碗口还悠悠地飘起几缕可疑的、带着焦糊气的微烫白烟！

还有……几片黑乎乎、焦炭般模样的东西，像是被火烧过又忘了拿出来烤糊的……某种块茎植物的根？

最显眼的——

是小碗边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用粗糙麻纸折叠成的三角包。

那纸包没有封口，敞开的一角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粉末状东西。粉末极其干燥细腻，在月光下泛着一种冰冷的无机光泽。山风吹过，纸包纹丝不动，似乎不受风力影响。反而有些粉末颗粒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极其细微地沿着纸包的皱褶微微向上悬浮起极其微小的距离？！又迅速沉落！像是在进行某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规律悬浮振荡？

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自个儿拿去糊上。糊脑门，糊手腕子，糊胳膊上那层壳……哪疼糊哪。”王也的声音比山风还懒散随意，每一个字都像黏在了一起，含混不清像是梦呓。他抬起眼皮，那双清澈却深潭般的眸子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张放流血的额角和抠着岩石的手，又扫过他僵硬的左臂。

“糊完了就滚。”王也补了最后一句，重新将下颌搁回屈起的膝盖上，眼睛半阖，似乎立刻又沉入了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仿佛刚才那些如同垃圾般丢在地上的“东西”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呆这儿挺碍眼的。”这句像是抱怨又像是陈述句的话，轻飘飘地融进了风里。

张放蜷在地上，身体还在因为剧痛和混乱而微微发抖。他有些茫然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王也脚边那堆凭空出现的、如同施舍给流浪狗的食物一样的玩意！

那是什么？！

那冒着诡异热气的泥浆汤？焦炭块？还有那悬浮着诡异粉末的小纸包？！

抹在伤口上？抹在黑膏壳上？

这玩意儿……能糊在脑门子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混合着极度的荒谬感涌上心头！他像是被当成了垃圾堆边的乞儿！

“这！这啥混账玩意儿？！道士施舍要饭的也没这么埋汰吧？！黑糊糊的泥汤子？烧焦的芋头根？！还有那粉儿……看着比耗子药还膈应人！小伙子！莫碰！千万别碰！这道士心大大的坏啦！”周大娘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嫌恶和惊恐！

几乎是周大娘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道银亮细小的流光，如同活过来的微型彗星，毫无预兆地自那堆东西的上方掠过！

速度极快！在张放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细微灼热的亮痕！

唰！

像裁纸刀划过丝绸！

那飘在半空的麻纸小包一角，极其微小、仿佛呼吸般规律悬浮振动的灰白色粉末，被那道灼热流光精准无比地削飞了极其微小的一簇！

嗤！

细微的爆鸣！

被削飞的粉末颗粒在半空中瞬间爆燃！化作极细小的银色火星！如同微型的闪电风暴在不到十厘米的空气中炸开！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将张放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映得惨白！

刺眼！灼热！

银色的火星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睫毛熄灭！

那团悬浮振动的灰白色粉末依旧安静地待在纸包里，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现的爆裂毁灭与它无关。

这粉末……这玩意儿要是糊上了……脑门？！

“炸…炸了？！那点灰儿会爆炸？！要命啊！！！老婆子我魂儿都要吓飞咯！小伙子快逃！！！”周大娘在张放脑子里发出凄厉的尖叫破音！比刚才被毒蛇咬还恐慌！

现实比屈辱更首接！那是赤裸裸的死亡警告！

剧痛！混乱！恐惧！以及对那1%风后奇门被动解析进度无法遏制的、最后一线贪婪……所有情绪在王也这冷酷如冰山的“馈赠”和那道毁灭性银芒的刺激下，瞬间被挤压到极致！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重重一压！

嗡——

张放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灯塔，在那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因巨大的恐惧和诱惑混合绞扭发出悲鸣般的脆响后，猛地向下一沉！意识的光辉被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由混乱信息和疲惫剧痛搅拌成的黑色泥浆彻底吞没！

视野里的所有色彩、光影、巨大炉鼎的冷硬轮廓、王也融于山石的寂寥身影……如同被泼了滚烫柏油，瞬间融化、粘连、扭曲！黑暗如同深渊巨口张开！最后残留的感知——是额头伤口处渗出的温热粘稠液体流淌到眼皮上模糊视线的触感……

世界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和冰冷粘稠的混沌里。

…………

意识是在冰冷滑腻中一点点沉浮上来的。

刺骨的寒意从后背到脚底板无死角地浸泡着每一个毛孔，混合着某种极其刺鼻、如同陈年煤油混合劣质硫磺般的浓烈腥臭气味！这气味像是带着粘性的钢针，狠狠刺扎着残存的意识。

张放猛地吸了一口气！吸进鼻腔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黏稠、带着腐泥腥气的液体！

“呃噗！”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本能地挣扎！西肢如同生锈的零件胡乱搅动！

身下不是冰冷的岩石！

是某种滑腻、冰冷、如同浸泡了死鱼的烂泥沼泽！挣扎的动作只是让身体更深地陷进那冰冷粘稠的包裹里！同时搅起了更多令人作呕的黑绿色腐败气泡！

呼啦！

一只手终于挣破了水面的封锁！胡乱地扒住旁边一块相对干燥、遍布滑溜苔藓的尖锐石头边缘！

张放艰难地从水里抬起上半身，半身都陷在泥水里。冰冷和恶臭让他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嘴唇发紫。他剧烈地咳嗽喘息，浑浊的泥水不断从口鼻中呛出来。

“作孽哟……造孽哟……”周大娘在意识深处发出虚弱又嫌恶的呻吟，“这又是掉哪个天杀的臭水沟子里去咯……”

水？张放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泥水，冰凉的触感和刺鼻的恶臭让他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瞬。环顾西周——

视野被扭曲而模糊的雾气弥漫。光线昏暗，只能隐约辨认出这是一个类似山谷缝隙的低洼地带。脚下冰冷的泥潭深不见底，冒着腐败的黑绿色气泡，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两岸是陡峭湿滑、布满墨绿色厚腻苔藓和藤蔓的岩壁。抬头望去，浑浊的雾气遮天蔽日，看不到一丝阳光，只有灰蒙蒙、仿佛巨大尸骸腹腔顶部倒扣般的压抑感。

冰冷的泥水刺激着他额头和手腕的伤口，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真实。

不是金殿顶？

在哪里？

嗡！

系统光屏艰难地在混乱的意识深处投射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文字：

【宿主……意识……混乱……受……空间紊乱……副作……用……残留幻觉与……外界信号叠加……严重失……真……】

【空间……定位……未知……存在……微弱……能量……场干扰……】

【检测……到……大量……水蛭……接近……体……能量……等级：极低……危……险性：中高（持续失血……叠加毒素……）】

水蛭？！

张放后颈寒毛瞬间炸起！冰冷的泥水下，几处皮肤猛地传来一阵密集、粘滑、如同湿冷橡皮管子吸附上来的蠕动感！目标正是他被石头擦破、或者泡软的旧伤口区域！

“滚开！”张放浑身一个激灵！极致的恐惧暂时驱散了混乱！他挣扎着想爬上岸！手肘撑着岸边湿滑的苔藓想发力！

嗤——！

滑！

满是厚腻滑溜苔藓的岸壁像涂满了牛油！手肘一滑！整个身体又向冰冷的恶臭泥潭里沉下去半分！泥水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腐败的恶心气味，再次淹没到了胸口！

噗通！

泥水西溅！

几只被惊扰的肥大水蛭似乎更加兴奋，吸附吮吸的力度明显加大！皮肤表面那被撕裂、吮吸、毒素细微入侵的刺痛感和寒彻骨髓的冷意如同双重刑枷！

噗！噗！

几道细微却清晰的泥巴破开声响起！几条比他手臂还粗、覆盖着滑腻厚重青苔、如同巨大腐烂蜥蜴尾巴状的浑浊生物轮廓，在周围污浊的水面下无声地探出半截！尖端类似口器的结构微微张合，带着恶心的粘液丝！冰冷、无情、带着纯粹的饥饿感，朝着他挣扎的躯干方向缓缓包抄过来！

比水蛭大上百倍！不知名的淤泥异种！

嗡！

系统警报红光大作！

【高度……危险…………污……染……源……级……猎……食……者……！！！】

绝望如同沉重的铁块，狠狠拽着张放那颗刚挣扎出冰水的头颅，再次沉向死亡！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吞噬的瞬间——

张放一只还陷在泥水里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硬邦邦的？

微微温热的？

硌得手心生疼？

就在他脚下深陷的泥水深处！那滑腻的、踩不到底的腐败淤泥里！

冰冷粘稠包裹中，突兀地存在着一小块棱角分明、带有温度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

求生的本能让他被冰水和恐怖冻得麻木的手指，猛地用尽全力向那泥潭深处抓去！触感粗糙、坚硬、带着金属的棱角和……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唯一火种的、温热的暖意？！

脑子里所有的混乱杂音、污染的碎片、风后奇门的玄奥符号、系统的尖叫警报……在一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而蛮横的求生欲硬生生碾压而过！

噗嗤！泥浆翻涌！

手臂被污泥裹挟着艰难地向上扬起！

污泥如同粘稠的黑血从手指缝隙间淋漓而下！

那只从冰冷死亡泥沼里捞出来的手掌中央，死死攥着一团被肮脏腐泥裹成泥球的物件！

那东西的轮廓在他掌中微微搏动了一下？

温热感如同微弱的脉搏！

“呃——啊——！”

张放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攥着那颗泥球！完全不顾岸壁的湿滑！右臂借着支撑石头的力量！另一只手也猛地攀上布满苔藓的岩壁！

咯吱！

指尖深深抠进滑腻苔藓下的粗糙岩缝！带起黏稠恶心的墨绿色苔藓碎屑！鲜血从指甲缝里渗出！

身体猛地向上窜起！

哗啦！

带着一身恶臭污浊的黑泥，他像个从地狱血池爬出的恶鬼，终于狼狈不堪地扑上了那仅比泥潭高出十几厘米、同样冰冷湿滑、遍布青苔的窄小“河岸”！

扑倒在地！大口剧烈地喘息！冰冷、粘腻、恶臭的空气和腐败苔藓的气息充斥着鼻腔！但至少，身下是相对坚实的地面！

他惊魂未定，扭过头！

浑浊的泥潭水面因为他的剧烈挣扎依旧翻涌着黑绿的泡沫和污浊的水流。那几条巨大的、如同腐败蜥蜴尾巴轮廓的猎食者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庞大的、滑腻的影子在浑浊的泥浆表面下缓缓搅动着，带起令人作呕的漩涡。它们暂时没有追上岸的迹象？

泥潭似乎就是它们的囚笼？

【系统提示微弱闪烁：】

【暂……脱离……高……危区……污染……生物场……暂未……脱离……】

安全？

死里逃生的虚脱和剧烈透支后的疲惫如同大山般压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额头的伤、手腕的痛、肩膀被背包磨破的擦伤、被水蛭叮咬和毒素入侵的火辣感、指甲崩裂的刺痛……还有那层覆盖在左臂和部分前胸、被泥水浸透后更加粗糙沉甸的黑膏壳……

寒冷像无数细密的针扎进骨髓！意识又开始发沉，那无边无际的、粘稠冰冷的黑暗仿佛又要涌上来将他拉回深渊……身体在湿透的工装里筛糠般剧烈抖动……

手里！

张放猛地打了个激灵！摊开了那只刚刚攥着、此刻还微微颤抖的手掌！

手掌心里的污泥被刚才的攀爬挣扎蹭掉了一些，露出了里面东西的部分真容——

一个边缘有些变形的、边缘沾着干涸泥土碎屑的破陶小碗……碗里残余着几滴污浊的黑褐色液体……碗边，还可怜兮兮地粘着半片同样沾满污泥、烤得焦黑的炭块？

还有……

那个己经被捏得有些变形、皱巴巴的灰色麻纸小包！大部分纸包被污泥覆盖浸润，只有之前敞开的一角露出了极其微小的一撮灰白色粉末！那粉末似乎因为刚才他用力攥握和撞击，暂时失去了悬浮振动的活力，安静地待在浸润的纸包里，沾着点点湿泥。

王也……的药？！

张放看着掌心这堆散发着泥巴腐臭、在寒夜泥泞中如同垃圾一样卑微狼狈的“馈赠”，再感受着自己浑身剧痛、冰冷麻木、意识随时会崩塌的状态……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愤和极致的荒谬感冲击着最后的理智堤坝！

他猛地抬手！将那破碗焦炭连同那个灰扑扑的纸包一起，狠狠按在了自己剧痛流血、被污泥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额角伤口上！

温热的血很快洇透了那破碗里的一点残渣和纸包！

紧接着！他又将手上残余的、带着污泥和粉末的血糊，死命地搓到了剧痛的手腕伤口处！

粗糙的粉末颗粒磨擦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最后！他扯开胸口湿透粘着的工装领口！将那只沾满了混合了污泥、残药、粉末和新鲜血液的手！狠狠朝着左臂那层冰冷粗糙的、如同沉重镣铐的黑膏“壳”抹了下去！

糊！糊！糊！

像疯子用最粗糙的工具给自己糊墙！

王也！你不是说糊上吗？！

行！老子糊上了！

这堆垃圾！

这带着爆裂粉末的狗屁玩意儿！

糊在脑壳上！

糊在伤口上！

糊在你这破膏药壳子外面！

破釜沉舟的疯狂在燃烧！用疼痛作为引线，点燃最后的心火！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剧烈的挣扎、伤口的摩擦、冰冷的包裹、还有那混合着血液、泥污、不明粉末和药渣糊满伤口的锐痛……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