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沐房飘走的护心毛

太医局澡堂的水汽浓得能掐出脓来。地龙烘着青石砖，蒸腾的硫磺味混着汗腥，熏得人脑仁发胀。林晚缩在角落竹帘后，指尖哆哆嗦嗦摸索束胸带侧扣——浸水的绸带滑腻如蛇，铜扣舌怎么也卡不进孔洞。

“哗啦！”隔壁萧昀的心腹泼水嬉闹，水浪冲得她这边竹帘乱晃。胸带彻底松垮下滑！她死死按住胸口，仿制的男子喉结胶泥在热水浸泡下发黏，边缘己经翻卷！

“林兄！搓背否？”苏月见的大嗓门穿透水雾，林晚刚想拒绝，竹帘“唰”地被扯开半掌宽！

水汽弥漫中，苏月见眯眼凑近：“哎？你胸口怎么白得跟嫩豆腐似的？一根护心毛都没...”话音未落，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瞪成铜铃！那滑落的束胸带边缘、光洁的肌肤弧度...哪是男人该有的！

林晚血液倒灌！急抓药囊掏硫磺粉想泼向苏月见眼睛制造混乱！指尖刚沾药粉，“啪嗒”一声轻响——浸透热水的假喉结胶泥，竟从她脖子上滑落，“吧唧”掉进水里，顺暖流漂向隔壁水道隔间！

水波托着那团肉色胶泥，缓缓流经萧昀脚下，漂过崔岩腿边，稳稳停在萧珩沐浴的隔间帘下！

萧珩正闭目淋水，水流冲刷着他左臂寒毒留下的青紫脉络。水面上漂浮的异物蹭过他脚踝，他皱眉睁眼——是块边缘融化的胶泥，还沾着几根伪造的短“胡须”！

修长指节从水中捞起假喉结，黏腻触感令他眸色骤暗。拇指碾过胶泥翻卷的边缘，指腹粘上滑腻的粉屑，正是林晚用来黏贴的鱼鳔胶混珍珠粉！

“哪来的腌臜玩意？”崔岩也瞧见了，赤膊跨过竹篱笆，“莫不是哪个腌臜货的秽物——”

“噗通！”隔壁猛传来人体砸水声！夹杂着苏月见变调的尖叫：“林兄晕啦！烫晕啦快救人啊！”

满场骚动！崔岩顾不上假喉结，劈手拉开林晚的竹帘！水雾中只见林远之面朝下漂浮在水面，后背赤裸，光洁肌肤泛红，竟真没有一丝毛发痕迹！苏月见扑腾着抱她“不省人事”的头，手肘狠压她口鼻不准她抬头！

“反了天了！澡堂混进女——”崔岩喉间的呐喊被寒光堵死！

萧珩的剑鞘如毒蛇钉入他肩窝！力道之大，硬逼崔岩屈膝跪进脏水！“闭肛！”萧珩声音比冰水还冷，“秽语惊扰沐汤，按局规当罚俸杖十！本教头亲自执刑！”

剑鞘点地，水珠西溅。他摊开湿漉漉的掌心，那块胶泥假喉结在指间变形：“秽物？验尸房的头骨模型掉进地龙水道冲到此！你们这群废材泡三天都不认得人骨？！”他目光如刀扫过林晚浮沉的“尸体”，“至于他——”剑尖挑起她腰间滑落的一包药粉，硫磺洒落半池，“硫磺中毒！体毛烧尽！连这都诊不出，考什么太医！”

整个澡堂被镇住！趁众人被萧珩喝懵，林晚在苏月见臂弯里憋到极限，狠拧她大腿！苏月见“哎呀”一声松手！林晚顺势挣扎坐起，猛烈咳嗽混着喷溅的水花：“硫...硫磺粉沾身...咳咳...火烧般灼痛...哪位仁兄能递块皂角去毒？”她捂住胸口咳嗽，指缝死死压着滑脱的束胸带。

苏月见心领神会，抓起澡豆团猛搓林晚后背！粗粝豆渣在她光洁皮肤上磨出血痕，疼得林晚浑身剧颤，却更像“硫磺灼伤”反应！苏月见还扯着嗓子哭丧：“我可怜的林兄！连后背的毛都烧秃噜了！好个无瑕美背哇！”引来澡客纷纷伸脖张望“奇观”。

“都滚去冲身！一炷香后武训场列队！”萧珩厉喝驱散人群，剑鞘却未离崔岩脖颈。他掌心的假喉结被捏变了形，目光沉沉锁着林晚肩胛骨——那里光洁一片，唯有一道寸长的旧疤被澡豆搓得发红。

人群散去，萧珩将假喉结塞进腰带，忽朝林晚伸手：“硫磺灼伤需冰敷。医案库三楼冰窖，钥匙在崔监察身上。”他下巴一点还跪在脏水里的崔岩。

林晚会意，立刻去搜崔岩衣袍。指腹擦过他腰眼脓疮时，崔岩猛地哆嗦！林晚手如触电缩回——是蛇兰毒！与卷一中范公中的慢性毒同源！袖口蹭到崔岩的脓水，林晚只觉指尖微麻。

拿到钥匙，她撞开医案库门冲进冰窖。寒冷刺骨，她背靠冰墙大口喘息，用角落急救箱的绷带狼狈缠紧束胸带。冰气浸得伤口锐痛，却也封住毒血扩散的麻木感。

抱着冰袋踏出冰窖，却见萧珩立在廊柱暗影下。“药。”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乌黑药丸。

林晚警惕：“何药？”

“蛇兰引子。”他目光扫过她麻木的指尖，“沾了崔岩的脓疮毒，半时辰不服解药必溃烂见骨。药钱二十两。”冰袋被塞进她怀里，带着彻骨寒意。

他指尖擦过她掌心带出电流般的微刺。林晚抓过药丸吞下，舌尖尝到蜜蜡裹藏的薄荷苦味——正是当年他塞的蜡丸复刻！三年了，这人连坑钱的药丸都不换个味！

她抱着冰袋逃回沐房。澡堂己空，苏月见却捧着个油腻油纸包等她：“狗情敌顺来的！说给你补补！”包里赫然是半只祭过灶神的冷烧鸡！

院墙边，狗情敌正扒着狗洞哼唧，嘴里叼着条浸湿裹胸布！而洞口石缝里，塞着油腻腻的烧鸡骨头。它见林晚出现，松口放下胸布，尾巴摇成风车。

林晚捏紧胸布，硫磺混着祭肉油香钻进鼻腔。她望向武训场方向，萧珩的身影被晚霞拉长。药囊深处，那颗被捏变形的假喉结轮廓硌着掌心。

萧昀的声音突然从月门外飘来：“崔岩腰烂了三寸，查！谁碰过他脓疮！”

狗情敌呲牙竖起尾巴。林晚将胸布塞进药囊，塞了块烧鸡进狗嘴：“护心毛还得长...先啃鸡毛吧。”

冰袋渗出的水渍漫过青砖缝，像道蜿蜒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