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随风

“醒了！他醒了！”

一道欢快的女声响起，如一只小百灵，他睁开眼睛却看不清事物，头脑发昏，一切都是模模糊糊，感到有好多道人影聚拢而来，说了些什么，有人摸了他的手腕，又陷入昏迷。

一道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幻灯片在脑海中循环:

原身是一位富家小少爷，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对于修行一事更是甚是懈怠，混迹于风月之地，出入烟花巷，虽有一点修为，却只堪堪比常人多几分力气。

一朝事变，城门封锁，粮食匮乏，饿红眼的人们，闯进盛府，府上所有的食粮抢了个精光，他们给小少爷灌了痴傻的药，从此城中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乞儿。再后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城中百姓杀个精光，小公子也葬在了这场大火中。

合着这就是一炮灰啊……

清风徐来，凉风传过窗棂，虽是盛夏却不觉得闷热，屋内种着几棵花树，不是凡花，喷泉水流簌簌，药炉咕咕作响，散发幽幽药香，一旁煎药的小人睡在了炉前。

这是什么地方，复杂的中式建筑风格的装潢显然不是原本的世界，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样的，哑了！他的心态还算乐观。

他试了试发现抬不起来，难不成自已变残废了，抬眼瞥见一个小丫头枕着自已的胳膊上，流着口水傻笑，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扎着一个丸子头，各有一个杏子模样的玉石作为装饰。

“……哎……哎？公子您醒了，抱歉！抱歉！”

她叫春杏，是明谭宗内的一个小奴，睡在主子身旁可是大罪，更何况还压着他得身子，她吓得跳起又慌慌张张的起身，两只小手来回乱晃。

煎药的小人也被药壶声吵醒了，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

“春桃，我去禀报三长老。”

春杏脚步轻快的掠过春桃，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

印象中自已好像被穿透了大动脉，这个世界连这样的伤也能治疗么？下意识摸到脖子的绷带，绷带绑的很紧，还有些湿乎乎的，盛宴想应该是血，身体疼的紧，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像注射了麻药一般，绵软的不像话。

“公子，喝药了。”

与春杏相比，春桃有一种疲倦感，对一切都倦怠的模样，扎着低低的麻花辫，声音都是很轻的。

盛宴皱眉看着他，好似询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三长老救了您，并收你做了徒弟。”春桃说话慢吞吞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辨不出说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想到自已昏迷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具体什么样子他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是个漂亮的女人。

春桃将药吹凉放到他唇边，小口小口喝着。

“拜入三长老门下可是天大的幸事，您该谢恩的。”

春桃喃喃道，柳叶眉微微皱起，抿着唇，一对剪水瞳似哀似戚，让人心生动容。

盛宴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应该属于强买强卖，不在缅甸真是太屈才了。

他平静的躺在床上，说是床更像一个精致的小房子，以木雕为主，雕梁画栋，栩栩如生，有仙蛾弹曲，青鸟衔风，有牡丹绽放，争奇斗艳，被子上缠着银丝编织成一节节幽竹，穿过绣着兰花的纱帐，前方是一组镶嵌白玉石的茶几，几上是一套莲花盏。

喂完药，春桃也不再言语，只是忧伤的看着窗外发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春杏清脆的声音传入耳畔，像活泼的溪流，细细流淌。

“三长老，三长老你慢点！等等杏儿。”

未见来人，檀香混着梨子的果香拂面，衣诀飘飘，逆着光把每一根发丝照的柔软。

穿着一身碧水白云梨花衣，耳坠流苏散金，额间一抹红丹，甚是明艳，明眸皓齿，妩媚翩翩，这样的词本不适合来形容男人。

盛宴愣住了半刻，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叠，不对，他怎么是个男的，长得娘们唧唧的，温柔理性，成熟知性。

听朋友说这种属于小妈长相，那他这样的应该是小爸？他这样想着。

白灼挥了挥手，支开了春桃、春杏。

“昏迷一月有余，我以为你不会醒了。”

这话似讽似讥，一步一步走来，轻挑纱帐，好闻的梨香扑面，却没有一丝腻感。站在床沿俯视着他，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笑，以上位者的姿态，充斥着欲望。

还未等盛宴反应，一把将他从床上捞起，狠狠将他抵在床背上，力气很大，与这张温柔魅惑的脸极不符合，伤口撕裂的痛感，惹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额间升起一抹冷汗。

“痛吗？痛就对了，不乖的小猫。”

彼此的脸贴的很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脸上，脸上露出一抹茫然。

“你是好奇为什么我把你带来。”

他猛地将盛宴甩开，就像扔垃圾一般。

“你是乐城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也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吞噬堕晶不死的人，我很好奇你身上秘密与价值，趁我新鲜感未褪，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堕种等级:恶、凶、绝、嗜、煞、渊）

堕晶由高级堕种产生，含有丰富的能量，一般当作货币以及武器塑造材料，生吞则会立刻暴体而亡，像盛宴这般，能将堕晶力量化为已用还是头一次。

盛宴冷冷一笑，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张了张嘴，依旧说不出话，只有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喉间一阵腥甜，但还是强迫自已吞下。

这家伙倒长的人模狗样，像给浸了下水道一样，又黑又臭。

腕间一紧，不知何时两根修长的手指搭了上来，由于失血的缘故，盛宴的青筋都瘪了下去，在皮肤下完全看不到，不细细探查便感受不到微弱的脉搏，气息混乱不堪，白灼眉头微微皱了一瞬，语气明显柔和的许多。

“身子弱成这样……，罢了，好好休养，有事唤春桃、春杏，我既收你为徒便不会亏待你，也希望你以后能拿出相应的价值。”

将盛宴按了下去，替他扯好被子，随手往盛宴怀中塞了一个小小的金铃，拂袖而去，上面刻有锦鲤与荷花的图案，小巧精致。

一个怪人想，活像山海经随便翻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