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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天上午,刘志勇给爸妈打电话。
“我昨天跟你们说过吧,我要去北京。”
“你去北京做什么?”张晓梅吃惊地问。
刘志勇淡淡一笑:“我要到北京上班。”
“啊?!你去那边做什么?”
“爸,妈,其实我很喜欢做研究员。我也想像你们一样成功。”
“志勇,你知道做研究员有多辛苦吗?”
“不知道,但是我想试试看。我想去那边读博士。”
“这怎么行,我可舍不得你这么小就走南闯北。”张晓梅说,“志勇,咱们家穷成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已呢?”
“爸,我已经想好。您就别劝我啦。再说,现在我的薪水还挺高。我已经攒到足够的钱,足够供应你和妈妈的药品,我想,这样我就能放开手脚地去干事业。”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刘志勇的父亲叹口气,“志勇,听爸爸的话,回来吧。”
“我真的想去尝试一下。等过阵子,我一准儿会带媳妇回家给你看的。”
刘志勇的母亲在旁边偷笑。
“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桦,绝对不会欺负他。”
“志勇,这话你说多少遍啦?小桦他不嫌弃我们穷……”
“妈,这次我是认真的,您不要拦我。”
“哎,我的傻儿子哟,你让妈怎么说你好呢?”
挂断电话,刘志勇吁口气,转头对站在旁边的钟小桦说道:“走吧,咱们先送你去学校,再赶飞机去北京。”
钟小桦点点头。他忽然拉起刘志勇的胳膊,把额头抵在他胸口上。
“志勇哥,我们一路顺风,祝你工作顺利!”
钟小桦的鼻音浓厚,显示着他此时正在竭力控制自已激动的情绪。
刘志勇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脑勺:“小桦,谢谢你。”
“志勇哥,你也要加油,不要忘记我的存在!”
“嗯,一定不会!”
钟小桦恋恋不舍地松开刘志勇。两人坐车来到中央党校,钟小桦把自已的东西整理完毕。他把房间简单打扫一番,便拎着包离开宿舍。
钟小桦在路口叫住一辆出租车,刚钻进去,司机突然问:“你们去哪儿啊?”
“去省委招待所。”
“哦。去招待所?”司机瞥一眼后座上的祁同伟和高育良。钟小桦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高育良脸上。
“去省委招待所干嘛?”
“呃,我们是去拜访一个朋友。”
“朋友?谁呀?”
钟小桦尴尬地挠挠头:“这是秘密。”
司机似乎有些失望。
高育良微微一笑:“师傅,直接往前开吧。”
“好嘞。”司机踩下刹车,向前驶去。
一路上,高育良都没有说话。祁同伟也闭上双眼假寐。
半晌,钟小桦鼓足勇气问:“高叔叔,你们怎么也来省城啦?”
“我们过来参加一个会议,”高育良睁开眼睛,“小桦,如果不出意料,你很快就要被录取,是吗?”
钟小桦点点头:“嗯,我觉得,凭借我的专业水平,肯定没有问题。”
“呵呵,希望你能成功。”高育良顿一下,又继续说道,“小桦,你跟志勇交往过程中,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钟小桦一怔,疑惑地问:“高叔叔,什么意思?”
高育良笑笑:“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和志勇交往期间,千万不要让他和异性有过多接触。尤其是漂亮女孩子。”
钟小桦的脸色微变:“高叔叔,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啦?”
高育良摆摆手:“你不用紧张,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我听志勇说起,他的未婚妻曾经跟另外一个男人交往过,而且还怀孕生子。”
“什么?”
“我听志勇说,你们的婚礼取消啦?”
钟小桦点点头。
“唉。志勇是个好孩子,可惜,你们命运坎坷,无缘在一起。”
钟小桦心里酸溜溜的:“高叔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育良沉吟片刻:“我猜测,志勇的未婚妻,很大概率已经嫁给别的男人。所以,你们最近一定要当心一点。特别是你,小桦,一个人住在外面,要更加谨慎才行。”
钟小桦点点头:“嗯。”
“还有,志勇的脾气倔强,我担心,将来会闹出乱子来。”
“高叔叔,我们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
高育良叹口气:“小桦,你年龄还小,不适合谈恋爱。你的性格太过内敛腼腆,如果真找一个比你大七八岁甚至十岁的男朋友,恐怕会有压力,也会影响你的学习和工作。”
钟小桦笑笑:“高叔叔,我早已不是小孩子啦。你看看我,已经不再瘦削,身体也变得硬朗起来,不再畏寒畏热。现在,即使遇到冬季寒流,我也可以坚持每天跑步锻炼。”
高育良赞许地点点头:“我看出来你身体确实变好,只是……你还需要历练。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谢谢您!”钟小桦由衷地感谢,“高叔叔,我会努力向您看齐,为国家和人民服务!”
“好!我看好你!”
钟小桦从车窗玻璃看见,在一条街道的拐弯处,一群警察正在围攻三个戴黑超墨镜的人。那三人身材魁梧,身形矫捷,灵活地躲避警察们射出的子弹。警察们一边射击,嘴里还大声喊着什么。钟小桦凑过去一听,原来是那几个黑衣人在威胁那帮警察。他们扬言,再敢开枪打他们,就把那几个警察统统杀掉。警察们吓坏啦,一哄而散。
“小桦,他们都是什么人?”
“他们……”钟小桦迟疑片刻,“是一伙犯罪分子。”
高育良眉头一皱:“小桦,你怎么惹上他们啦?”
钟小桦连忙解释说:“高叔叔,我不认识他们,是志勇带我来的。他们……”钟小桦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反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高育良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话。钟小桦也没有再纠缠这件事,他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
车子停下后,钟小桦跟随高育良走进宾馆客房。
“小桦,你先休息一会儿,晚饭我叫你。”高育良嘱咐道。
钟小桦点点头,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奇怪,我怎么睡不着呢?”钟小桦翻来覆去想着这个令人烦恼的问题,他忽然坐起来,喃喃自语:“一定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
他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电视画面上正在播放一则社会新闻,报导的是一次严厉治安案件。钟小桦对这类新闻兴趣缺乏,但他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看。
“今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在距离市区五公里左右的山坳处,发生数十名歹徒袭警抢劫,共造成六死、八伤的重大刑事案件。警方抓获四十多名嫌疑人,缴获大量凶器。据目击者称,这批歹徒都是外籍武装分子,为首之人叫做克雷斯波·贝尔。”
钟小桦吃惊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照片,这个外表粗犷的男子,赫然竟是克雷斯波·贝尔。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钟小桦认得,此人是克雷斯波的助手。
“克雷斯波·贝尔?”钟小桦念叨一遍,又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男子,“怎么像极志勇?”钟小桦摇摇头,自嘲地笑笑:“志勇怎么可能是歹徒?志勇虽然不喜欢读法律课,但他一直在部队里接受训练,他的身手应该不错吧。”
钟小桦刚想完,忽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起头,就看见祁同伟大步走进房间,他的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一般。钟小桦愣住,呆若木鸡。祁同伟瞪视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来。
钟小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尴尬地搓搓手指:“你回来啦?”
“你在等我?”祁同伟的语气不容置疑。
钟小桦苦涩地笑笑:“嗯。”
“等我干嘛?”祁同伟冷冷地质问,“是不是又想请教你爸爸怎么办婚姻大事啊?你爸爸都告诉我啦!他说,你已经有女朋友。”
钟小桦低垂下眼帘,默默无语。
祁同伟冷哼一声:“你倒挺乖,还真按他说的做。”
钟小桦猛然抬起头,愤怒地说:“我是真心想要娶小桦。”
祁同伟撇撇嘴巴:“你是不是想要钱啊?我知道,你想买辆豪华汽车。”
钟小桦一脸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祁同伟冷冰冰地说:“你爸爸已经跟我坦白一切,包括你的病情,你父亲已经跟我说清楚,你的病根本就不能生育。他说,你的血型是罕见的熊猫血,必须移植熊猫血,否则,很难治愈。我也劝过你父亲,但是,你父亲执意要让你嫁给李志勇。”
“不管怎么说,我都愿意嫁给他。”钟小桦急迫地辩解道,“他是真心待我的。”
“那你呢,你对我呢?”
钟小桦愣住,他怔怔地望着祁同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祁同伟嗤之以鼻:“算啦!你不用说!我明白!”
他突然跳起来,狠狠甩上卧室门,然后砰地锁紧。钟小桦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知所措。
高育良敲敲门,说:“小桦,我煮好饭菜,你下楼吃饭吧。”
“哦,好的,我马上就下去。”
“不着急,慢慢来。”
高育良走远以后,钟小桦才缓缓走进餐厅。
桌上摆着两荤两素一汤,香味扑鼻,食欲。钟小桦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拿起筷子夹起肉片,塞进口中,嚼碎咽下去。
“叔叔,这些菜……是不是做得太丰盛?我觉得这些够咱俩吃的。”
高育良淡然一笑:“不要客气。”
钟小桦笑道:“叔叔,我从小吃惯家乡菜,偶尔换换口味,我反而会觉得更香。”
“嗯。你喜欢就多吃点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钟小桦微笑:“叔叔,你对我真好。”
“呵呵,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是你叔叔呀。你现在是军属,我应当替你父母尽尽责任。”
钟小桦感激地点点头。他又尝试着问道:“叔叔,你跟我爸爸是战友吗?”
高育良笑笑:“是的,我和你爸爸曾经在一支特种兵团服役。”
钟小桦一阵唏嘘。
高育良拍拍钟小桦的肩膀:“好啦,快点吃饭。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吧,快点吃,我送你回去休息。”
钟小桦点头:“谢谢叔叔。”
钟小桦一顿狼吞虎咽,将饭菜全部扫光。高育良看在眼里,欣慰一笑:“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吃饱喝足,钟小桦擦擦嘴角,对高育良说:“叔叔,我吃好啦,我这就收拾碗筷。”
“别洗啦。”高育良拦住他,“你赶紧回去吧,这么晚还让你跑来跑去,实在不好意思。”
钟小桦说:“叔叔,你是我恩人,你这么说就见外啦!”
高育良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就不矫情啦。记住,早点回去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钟小桦答应一声,起身走出屋子。
他一路疾步走向街口。
这条小巷幽僻偏僻,除非碰到夜班巡逻的士兵,否则很少有人往这边走。钟小桦穿梭在漆黑寂寥的夜空中,心里越想越害怕。这里离市医院并不远,只隔一条街。钟小桦不确定祁同伟到底会不会来找他麻烦。他犹豫再三,拨通父亲的号码,把情况简单地描述一番。钟国龙听罢沉吟半晌:“小桦,你先回学校宿舍吧,这里交给我。”
钟小桦不放心:“爸,要不您搬家吧,去别的城市。”
“不用。我们住得好好的,干嘛搬走?再说,搬家费用也不便宜,搬来搬去的,不值当。”
挂断电话,钟国龙立即打电话给祁同伟,告诉他自已已经带钟小桦离开,并说钟小桦的病情已经痊愈,希望他不要误会。
祁同伟在床上躺着,一言不发。过不久,他翻身坐起来,打开抽屉取出几张钞票,塞进裤兜里,走出屋子。
祁同伟在楼梯上遇到钟小艾,他停下来,冷冷地瞥她一眼,转身继续朝前走。
钟小艾连忙拉住他,恳切地央求:“小桦病得很厉害,你不要怪他,好吗?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痛恨我。”
祁同伟挣脱她的手,咬牙切齿地低吼:“滚开!我讨厌看到你!”
他快步走进厨房,拿起菜刀砍向水池中的菜,吓得钟小艾尖叫不止。
钟小桦匆匆忙忙下楼,正好看见钟小艾跌跌撞撞逃跑的模样。他不禁暗叹:唉,这个妹妹也是命苦。
第二天上午,祁同伟照例早起锻炼。他刚刚绕着花园跑完步,就接到钟国龙的电话。
“喂,爸,什么事?”
“小桦昨天晚上已经回学校宿舍睡觉。”
“他怎么样?”
“你放心,我已经嘱咐他好好养病,暂时没什么危险。”
“他的病真的治好啦?”
“你放心吧。他的病情虽然很严重,但是幸运的是,他年纪轻,身体底子好,调理得当的话,过些日子就能恢复得差不多,到时候,你们就能回去过节啦。”
“哦,那就好。”祁同伟忽然想到一事:“我想问你一下,你跟李医生谈过吗?”
“谈过啦。他表示愿意帮助我。我打算今天去找他,商量一下具体工作。”
“你去的话,最好提前联系他。”
“为什么?”
“他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家庭条件比较艰苦。我担心他对我不熟悉,不肯答应我,所以,还是提前预约一下的好。另外,我估计他未必愿意帮你治疗,如果他不愿意,也许会拒绝。”
钟国龙笑笑,安抚儿子说:“放心吧,小桦,我会尽快联系他,保证让你满意。”
“好,拜托您,谢谢。”祁同伟诚恳地致谢。
钟国龙哈哈笑道:“小桦,你太客气啦。”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是您儿子啊。”
高育良在旁听见,忍俊不禁。他笑着摇摇头,继续练拳击。
钟小桦回到学校宿舍后,一觉睡到傍晚。
他醒过来,浑身疲惫,脑袋昏昏涨涨的。他摸索着爬起来,倒掉热茶,随便冲泡一杯蜂蜜水,一饮而尽,感到精神稍稍好转。
他走到窗台边,透过玻璃窗观察楼外的景色。他注意到一栋高大建筑耸立在远方,灯火辉煌。
钟小桦认出那座大厦是东城市区著名的金融大厦——金茂大厦。他突然想起来,昨天高育良曾说过要来参加一次高端酒会,不知他是否去成功赴约。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高育良的电话,却看到高育良发来短信:小桦,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我想跟你聊聊。
钟小桦心里忐忑不安。他原本以为,自已的谎言迟早被揭露。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或者说,他并没有撒谎。
祁同伟说得没错:他是个骗子!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惜高育良已经识破,并且打电话质问。
祁同伟说,他根本不认识他,何来骗子之称?
钟小桦辩解道:“我的身份是伪造的!”
“是吗?”祁同伟语气冰凉:“那你告诉我,谁能帮你伪造身份?”
钟小桦语塞,无言以对。他想到昨晚的事,心虚胆怯。他只好承认:“我、我偷拍的。”
“偷拍的?偷拍的视频呢?”
钟小桦更加无奈:“我删掉啦。”
“哼!你这种人渣,就应该抓进警局去枪毙!”
钟小桦急忙哀求:“爸,请您救救我,不要报案……”
“不报案?那怎么办?难道让我替你背黑锅?!”
“不不不,不用,只要能够让我躲过这一劫,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呀,那就拿钱赎罪!你有多少钱?”
钟小桦支吾着:“五万块……”
“才五万块?你这个穷鬼!”
“我的存款都在我姐姐那里,你要多少?”
“一百万!我要一百万!”
“这……”
“嫌少是吗?那就两百万,三百万也行!”
钟小桦惊呆:“爸,你这是敲诈勒索,我可是个学生,哪里弄那么多钱?”
“你不是很能耐吗?”
“我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
“爸爸,我真的弄不来这么多钱。我从小读书,没赚过几个钱,每月都靠奖学金度日。”
“呵呵呵,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垫付医药费?”
钟小桦沉默,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自已撒的一个弥天大谎竟会引起父亲的强烈反弹。他甚至怀疑父亲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祁同伟的声音依旧平稳:“我会再考虑你的提议。你先把伤养好。”
“爸,我一定会尽快筹齐钱。”
“嗯,那就这样,挂啦。”
电话结束后,钟小桦颓丧地坐在床沿,脸色苍白如纸。他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态度。但是,他确信,父亲一直坚持着对他的期望,希望他能够像个男人一般地活下去。如果他因此而惹恼父亲,恐怕将会失去目前的一切。
他想不明白:他是钟小桦,是钟家唯一的男丁,他不仅肩负着振兴家族企业的使命,还是高育良的学生。如果他的父亲抛弃他,他就彻底完蛋,永远不能回头,更别指望高育良还会收留他。他绝望地想:难道,自已真的只能做个懦夫吗?
不!绝不!钟小桦在心里发誓:既然高育良不仁,我也无须再义。
祁同伟不顾一切地想找到钟小桦。可是,他一无所获。钟小桦像蒸发一般消失在东城。这时,他接到王晓敏的电话。她说:“我们已经查清楚你弟弟在美国的资料,他是一名海归博士,毕业后一直在洛杉矶工作,目前正在洛杉矶某个私立大学担任研究生导师。”
祁同伟欣喜若狂:“他在哪里工作?我想去见他!”
“不过,这需要很高的学历。”王晓敏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申请美国绿卡。”
“那我们马上帮你办好,最多半年,你就能飞过去。”
挂断电话,祁同伟立刻订购一张去往洛杉矶的机票。
他的心砰砰乱跳。他想象着钟小桦,心情激荡不已。
钟小桦已经二十八岁,但是他仍然保守单纯,不懂社会上的险恶阴暗。他的眼中只有学习和科研工作,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位顶级科学家。
在高育良面前,他不停地夸耀自已的专利。高育良对这些毫不感兴趣。高育良的理想就是做一名普通的公务员,安心做好分内事即可。
当祁同伟来到纽约,刚开始的两天,他还显得谨慎,生怕暴露目标。可是,他渐渐地适应环境,逐渐忘记紧张,开始四处寻觅高育良的身影。
高育良在一家私房菜馆里吃饭。
祁同伟看到高育良和朋友喝得醉醺醺地走路。一位服务员赶紧扶住他,高育良挣脱她的搀扶,踉跄着走向一辆汽车。
“哎,你慢点儿!”那个人在背后叫喊。
高育良仿佛没听见。
服务员急忙冲上去拉住他。高育良推开服务员,怒吼道:“滚!”服务员愣愣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小桦看到这一幕,心头涌起怒气。他冲上前去,揪住高育良的衣领:“姓高的,你怎么这么欺负人?!”
高育良醉醺醺地抬起头,眯缝着双眼打量钟小桦:“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欺负服务员!”
高育良哈哈笑道:“你管得着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欺负她,轮得着你管?”
钟小桦勃然大怒,狠狠甩开他。高育良倒退数步,差点跌倒。他晃晃悠悠站稳,嘴角渗出血迹。钟小桦见状,心生悔恨,慌忙跑过去扶住他,低声恳求:“对不起,高教授,我不知道你喝醉酒,没控制住脾气。”
高育良冷冷地盯着钟小桦,说:“小伙子,今天的事咱俩算是扯平。但是,我奉劝你,趁早离开东城。”
钟小桦不明白父亲是何意,只得连连赔礼道歉,随后转身逃离现场。
高育良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喃喃自语:“小桦啊,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吧。”
这件事情令钟小桦非常沮丧。他觉得自已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被迫流浪到异乡。
在美国的这几天里,他一直想着怎么报答父母的恩德。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突然想到:假设父母已经死亡,他该如何是好?虽然他曾经幻想过拥有一份光荣的职业、享受丰厚的财富和荣誉,但是,当他真正失去时,才体味到人世间的苦楚和悲凉。
第二天,他乘飞机飞抵洛杉矶。
钟小桦在一家咖啡店落座,要求调取咖啡店的监控录像。他看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高育良早有预谋。但是,父亲怎么会知道他的计划呢?
忽然想起,父亲似乎掌握他许多秘密。难道,父亲真的在监视他?不会吧?这不太可能。钟小桦心想,父亲或许只是偶尔看一次监控录像,没想到恰巧拍到他与祁同伟谈话的片段,便顺水推舟,逼他主动联络他。
想到这,钟小桦不禁脊背冒汗。
不久,一个戴墨镜的女孩子走进咖啡店。她一进入咖啡厅,服务员就认识她。
“小艾小姐,您要的饮品准备好啦。”服务员殷勤地说。
“谢谢,请帮我放到桌上。”女孩子轻轻点头。
服务员把托盘端过来,摆放在小艾的面前。她一手捧起杯子,轻轻啜饮一口:“嗯,不错!”
服务员笑道:“你尝尝这个蛋糕。是我特地从法国给你买来的,味道很好。”
钟小艾微笑致谢,拿起刀叉开始细嚼慢咽。
服务员坐在一旁,注视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你真漂亮,小艾小姐。”
小艾微笑不语。她的笑容很淡泊,不带丝毫的烟火气息。
服务员叹息道:“你的脸色好憔悴呀。”
“没关系的。”小艾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口吻。
服务员摇摇头,说:“小艾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折磨自已。每天喝酒喝得烂醉,对身体可不好。”
“哦,是吗?那我以后会少喝些的。”她的语气依然那么柔软温馨。
服务员笑着说:“我是担心你会伤害到自已。”
小艾抬起头来,凝视她一会儿,说:“不会的。我是不会伤害自已的。我还要活下去,为父母养老送终。”
“你有父母?”
“嗯。”
“哦,祝福你。你真幸福。”
小艾浅浅地笑着。
钟小桦来到餐厅时,高育良已经不见踪影。服务员告诉他:“高教授走的时候,把一瓶茅台都带走啦。”
“带走多少?”
“三瓶。”
钟小桦一阵肉疼,三瓶酒,可不便宜啊。
他又问:“你们怎么让他走掉的?”
“他喝醉酒,根本不是我们对手嘛。”
钟小桦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不敢相信地说:“不会吧,他怎么可能不是你们对手呢?”
“怎么不会啊,他一看就是弱鸡!”服务员撇撇嘴,满脸不屑地说,“我们两个人加一块,足够收拾他喽!”
钟小桦默默无言,只能叹息:唉!
高育良回到办公室,他的脑海里全是钟小桦那双倔强的眼睛,心中竟然涌出一股暖流。他知道钟小桦此时的痛苦和无奈,他甚至感同身受,但是,他必须克制自已的感情,绝对不能对钟小桦产生任何情绪的波动。
高育良在思考,他的人生已经完结。既然钟小桦已经离开东城市,自已也没必要再留恋什么。他打定主意,要尽快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然后辞去教师职务,远走高飞。
他决定先到北京看望母亲。母亲年纪大,一个人在医院实属危险。
母亲病愈之后,他带着母亲离开北京,到别处度假散心。母亲在一所小学教书,每周五下午两点半下课。他们会在这时出发,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然后坐高速列车返回东城。
母亲很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高育良觉得,母亲应该更愿意回家乡,那里才是最值得怀念的地方。但是,母亲坚持住院,并不肯回去。
这一点,高育良很清楚,母亲是怕孤单寂寞,想跟钟晓楠作伴儿,所以宁愿待在这里。高育良无论如何也不能勉强母亲。
母亲很少提起钟晓楠,也不提起钟小桦。她总是在某一时刻突然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高育良问母亲:“妈,你想爸爸吗?”
母亲愣愣地看着他,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说:“你爸爸已经走丢二十年,我想他干什么?我只希望能有人替代他。”
高育良沉默片刻,继续问道:“妈,钟晓楠和钟小桦,谁才是你的儿子?”
母亲瞪大眼睛,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反驳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高育良说:“妈,我没有胡说。你仔细想想,爸爸和钟小桦的性格迥异,但是,你们都姓钟。钟小桦比较内向,不善言辞,但是他孝顺。钟小桦比较冲动易怒,有时做事不顾及后果。但是,我敢断言,他绝不会抛弃您。他一定在寻找机会救你脱离苦海。”
钟小桦听到这番话,心里不免激荡难安。他的确没有想到,高育良居然会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但是,高育良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呢?是不是想利用他?
钟小桦正犹豫间,却被高育良抢白,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急切。
“妈,你要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你。”
高育良紧紧盯着母亲。
母亲低垂着眼帘,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她不停地擦拭着桌边的油渍,仿佛那是一件多么美丽的宝石似的。
高育良看看表,又说:“马上就八点半,钟晓楠马上就要到楼下,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
钟小桦连忙站起来,慌乱地整理桌面。
高育良看看窗户:“这里不是办公区域,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在偷窥他们。”
钟小桦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透过落地玻璃观察着下面的情形,只见几辆车驶过来。当中那辆轿车的司机拉开车门,扶着一个人走出来。高育良看清楚那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人正是钟小桦。他左臂包扎得严严实实,胳膊肿得像个萝卜。
他径直走到服务台前,向服务员询问:“你刚才见到的那个男的……”
服务员回答:“他是我们店里的熟客。他叫祁同伟,他今天下午四点来吃饭,我看到他从你们的卡座走出来。”
祁同伟,钟晓楠的丈夫?!高育良的脑袋顿时嗡的响成一团。他原本已经放下,可是,在他听闻这个消息的刹那,却又忍不住浮想联翩。钟小桦曾经向他吐露过自已和祁同伟离婚的真实原因,虽然,钟小桦始终没有详说。但是,钟小桦在临行前的那一晚,曾经给高育良说过:“等到有一天,我遇见我最想要的那个人,或许,我们就可以结婚、生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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