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已经结婚好几个月，你为什么还要走

“小艾……”他喃喃地叫，心乱如麻，脑海中一遍遍闪过一个个的画面。

“祁同伟，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她的话语，犹在耳畔回荡，刺痛他的心灵。

她说，我们不配。

她说，我们是不被允许的关系。

…………………………

夜晚，钟小艾躺在床上。

她听到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不禁暗忖：他在洗澡啊！这样的时间，他应该不愿意被她打扰。

她慢慢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已睡觉。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响房门。

她披衣而起，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原来，是高育良。

他递给她一封信。

“祁同伟在医院晕倒，现在昏迷不醒，情况很严重。他请求我来探视。”

“什么？”

她吃惊，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一看，脸色瞬间苍白。

“他在信里写的什么？”她问。

高育良答：“他说，他患上抑郁症，不能控制自已，随时有可能杀死自已，请我来劝导他。”

钟小艾呆立良久。

“小艾，你别怕，我会竭尽所能救治祁同伟的，你放心吧！”

她点点头。

她想到那一幕，浑身颤栗。

他不是疯狂，而是在寻找解脱的途径……

她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建军。

陈建军勃然大怒。他指责她没用，居然让祁同伟跑到他的公司闹事。

钟小艾辩解道：“我根本就不认识祁同伟。”

陈建军骂她没用，她反唇相讥：“我早就知道他的秘密，可惜他并不相信我。他甚至想跟我离婚，我怎么敢继续留下来？”

“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是不是忘恩负义，我不在乎。我只想离开他。我们的关系，不应该牵涉进来。”

“可是，如果祁同伟真的发病，整个祁氏集团就毁掉啦！”

钟小艾沉默。她知道，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事关社稷，事关民族命运，事关人类文明，事关未来……

“祁同伟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如果他坚持要跟我结婚，恐怕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唉……”陈建军叹气。

他的态度显然已软化：“既然这样，你干嘛不答应呢？”

“我不忍心害死祁同伟。如果他有任何差池，我也难辞其咎。”

“你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我保证，我不会让他死的。”

“谢谢你，陈叔叔。你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

陈建军微微笑：“你能记住我的好，就足够啦。”他的眼神中有一抹欣慰。

第二天，钟小艾便赶往医院。

祁同伟已经苏醒过来。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在梦魇中挣扎。

钟小艾走近床边，伸手握住他冰凉僵硬的手。她的眉毛紧锁着，泪花在黑亮的眼眶中翻涌。

祁同伟睁开眼睛。他的脸色苍白，嘴角却浮现一丝微笑。他朝她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她扑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祁同伟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别哭，乖，不哭……”

她哽咽：“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他轻抚她湿漉漉的头发：“我会努力克服的。”他说。

她擦拭眼泪，抽噎着，抬起头：“你要好好照顾自已……”

她看见祁同伟的脸庞变得愈加憔悴。

她想，这个家，再也支撑不住他这样强行压抑。

“小艾，”他说

，“你回去吧。”他知道，他不应该这么残忍地赶她离开。他多希望她留在这里陪伴他，但他明白，这样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她必须回归到她的世界，而那个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温暖的眼眸。

“我……我……”

“我没有生命危险。”他微笑，安抚她的情绪，“只要好好休息，就能够恢复过来。你回去以后，把我交待给你的工作做完，然后找份轻松些的工作，等我病好以后，你再回来找我，好吗？”

她点点头，咬紧牙关。

祁同伟亲吻着她的额头。

“听话。”他轻声说。

她站起身子，转身往门口走去，她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

祁同伟目送着她消失在门外，他缓慢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觉去。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等候。

钟小艾推开房间的门。

高育良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样？”

钟小艾摇摇头：“他还是不肯告诉我原因。”

高育良皱眉叹息：“这孩子……”

他们来到病房。

祁同伟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

钟小艾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悲痛。

高育良在他旁边坐下来：“小祁啊，你这么固执，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祁同伟苦涩地说：“您说得很对。”

“小艾是个好姑娘。”

“我都知道。”他顿住，“谢谢您今天特意赶过来陪我。”

“你这孩子，太客气！”高育良说。

钟小艾突然插嘴道：“爸爸，我想请假几天。”

高育良问：“为什么？”

钟小艾迟疑片刻，说：“我打算去趟美国。”

高育良惊讶地看着她。

“去看看小狄……”她垂下眼帘，掩饰心底的波澜壮阔。

“哦，小狄呀！”高育良说，“好好好，你去吧！”他转头对祁同伟说，“小狄的事，你记得多帮忙！”

祁同伟点头答应：“您放心吧。”

钟小艾走到门口，犹豫着，又折回来：“叔叔，我想请教您一件事儿……”

高育良说：“有什么事儿你问吧。”

“嗯……”钟小艾低下头，“您知道……我妈妈当年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她是自杀的。”

她猛地抬起头：“自杀？”

高育良点点头：“据医院的资料记载，你母亲患有严重的忧郁症。那个时候，你父亲已经结婚生子，所以……”

“我父亲知道我妈妈自杀的事吗？”

“不知道。他跟她的妻子很恩爱，所以你妈妈的死并未引起他们夫妻的注意。”

钟小艾低下头，喃喃：“怪不得……”

她忽然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不相信她自杀。叔叔，我想去看看她……”

高育良吃惊地瞪大眼睛。他看看祁同伟，又看看钟小艾：“你、确定吗？”

“是的。我要去看她。”

她看着祁同伟的脸，眼泪簌簌落下。他似乎想要劝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半晌，祁同伟说：“我陪你去。”

他们两人带着保姆，前往墓园。

远远地，便看见钟小桦的照片挂在墓碑旁。

钟小艾站在墓前，久久凝视着她。

“小艾……”

钟小桦，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今年23岁。

十八年前，钟小艾刚出生不久。

她被抱错的那一年，钟小桦正读大学。

钟小艾从襁褓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周是一个昏暗阴森的房间，墙壁上画着狰狞可怕的鬼怪，她吓坏，哇哇大哭起来，嗓子都哑掉。钟小桦闻讯匆匆赶来，一进屋就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那时候，钟小艾已经五岁。钟小桦虽然年幼，却比较早熟懂事，他告诉她，妈妈生下妹妹后不久便去世，她从此跟着自已姓，叫钟小艾。

这件事，钟小桦一直瞒着自已的爸爸妈妈。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她渐渐忘记这件事。直到某日，她偶尔提及，高育良才恍惚记起：原来女儿跟自已姓钟，而非祁字。

他曾问起过女儿这件事，钟小桦解释道：“我们家是农村人，爸妈一辈子没文化，所以我就跟着姓钟。”高育良听罢，不禁叹息，“小桦，委屈你啦。”

钟小桦甜蜜地笑：“不委屈的。”

高育良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会恨你爸爸，甚至怨恨你妈妈……”

钟小桦摇摇头：“我知道爸爸妈妈不容易。我只要知道，他们对我好就行。”

高育良欣慰地说：“我果然没有养错你。”

“爸爸，您别难受。”钟小桦安慰他说，“我妈妈泉下有知，也不愿意看到您伤心难过。”

高育良点点头，叹气道：“这么多年，咱们亏欠你太多。”

钟小桦抿着嘴唇，勉强一笑：“爸，您别说傻话。”

祁同伟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的互动，眼圈微红。他转移话题：“叔叔，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高育良站起来，带祁同伟到隔壁房间。两个人坐下来，祁同伟开始向他汇报自已这些年的情况。

高育良听罢，震惊不已，连连称奇：“你的病情竟然恶化到这种程度？”

“这么说，您是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吗？”祁同伟期待地望着他。

“我的确认识一个朋友，或许能帮助你。但是他脾气古怪，恐怕……”

“您尽管说。只要能治愈我的病，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无怨无悔。”

高育良叹气：“唉，小祁，我真替你惋惜！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好歹，这世界上，你还有一个牵挂。你明白吗？”

“我……我……我明白。”祁同伟的眼眶泛起。

“小桦已经长大，而且也有自已的事业，你不用再担心她，更不用再惦念着她。”

祁同伟的喉咙哽咽起来，他点头道：“是……”

高育良又说：“你也该找一个伴儿，给我们添丁才是正经事。你的年纪已经不小，该考虑结婚的事。”

祁同伟低下头，默然无言。

“这件事急不来。”

高育良离开后，祁同伟坐在阳台上吹风，思绪万千。

他想起钟小艾。她是个好女孩，漂亮、温柔、善良，而且孝顺。

她是钟家唯一的宝贝疙瘩。可她的命运却是那么凄惨。

她的父亲，是被他亲手逼迫跳楼自杀的，母亲也被活活烧死。她失去双亲，又失去最疼爱自已的奶奶。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如果她还活着该多好啊！如果时光倒流，祁同伟愿意放弃自已现有的工作，放弃所谓的梦想，哪怕只跟她浪迹天涯，他也愿意。可是他终究晚来一步，他永远也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祁同伟想起钟小桦的模样，她和钟小艾长得实在太像。如果，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吧……

第二天，他们去拜访钟小桦的舅舅。这位舅爷爷是个退休军官，性格耿直忠厚。钟小桦的舅妈是一个普通妇女。钟小桦从小体弱多病，她的姥姥姥爷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过着朴素简单的幸福生活。钟小桦从小跟姥爷住在城郊一个破旧的土坯房里。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的遗像。直到钟小桦六七岁的时候，姥姥姥爷因病去世。钟小桦被送到乡下姥爷家，舅舅则继续留在部队工作。

钟小桦每年都要回去几次祭拜姥姥和姥爷。那个年代交通不畅，即使她回去，也只是呆上短暂的一个礼拜，之后就又离开。她的生活节奏缓慢而沉闷。

高育良说，他的这位表弟虽然性格古板，但他是个热心肠，尤其对待亲戚和下属都特别关心。

钟小桦点点头：“我很喜欢这位表弟。他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很细心。”

“嗯，”高育良说，“这位表弟的妻子是我的侄女，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钟小桦说：“我觉得，表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很爱他的妻子。”

高育良赞许地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那位朋友，最近刚调到医院做副院长，他跟我关系极好，要不要让他给你看看？”

钟小桦连忙摆摆手，谦虚道：“不必麻烦他老人家。我的病，我知道自已的底。”

他又问：“您跟他怎么联络？”

高育良答曰：“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抽空过来帮你看看。”

祁同伟点点头，说：“谢谢叔叔，麻烦你费心。”

高育良拍拍他的肩膀，说：“小桦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对她有救命之恩，我肯定要竭尽全力帮你。”

两天后，钟小桦的表哥来到a市。他先去探望外婆，然后又跑去医院看望祁同伟。当天下午，他们俩约定在一家咖啡厅碰面，并商议治疗方案。

“阿姨，我是小桦的表哥，赵东林。”

“你好。”钟小桦抬眸瞥他一眼，淡声说。

赵东林笑道：“您的脸色很差劲，一定要注意身体呀。”

钟小桦轻哼一声。

高育良说：“小桦，你先陪你表哥坐会儿，我去厨房帮忙。”

钟小桦说：“爸爸，我们一边聊一边等你。”

高育良走后，咖啡厅里安静下来。

“小桦，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叫小桦。”

钟小桦皱眉：“她不是我妹妹。”

“哦，抱歉，我忘记这个事。”

“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没什么，随口问问。对不起，我不应该冒昧提起她。”

钟小桦喝口水，不置可否地笑笑。

“小桦，你的事，我都听说啦！你的事我都清楚，我非常痛恨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钟小桦沉默片刻，淡淡地说：“其实，我早该习惯的。”

“我今天是想劝你。既然那个祁同伟已经娶妻生子，你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有妻有女。”钟小桦苦笑道，“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赵东林说：“这个社会很公平的，既然他能娶妻生子，就证明你的条件足以匹配他。只要你肯努力奋斗，一切皆有可能。”

钟小桦摇摇头，说：“他们都知道我曾经嫁过人，也许会嫌弃我吧。”

赵东林叹息一声：“你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谁敢瞧不起你？”

钟小桦说：“表哥，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会照顾好自已。”

赵东林说：“其实……你也不用太难受，你还年轻，总有机会遇到合适的人，何况你还这么优秀。”

钟小桦微笑道：“谢谢您。”

赵东林又问：“你准备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

钟小桦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

赵东林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牵线搭桥，让你认识一个好男人？”

钟小桦摇头：“不，这种事我不需要。”

赵东林有些尴尬，讪讪地笑笑：“也罢，我不强迫你。”

钟小桦说：“表哥，您是个好人，祝贺您新婚快乐。”

赵东林说：“你不必这样客气。我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你还好吧，小桦？”

“还行。”

赵东林说：“小桦，有件事我要向你解释一下。”

钟小桦奇怪地说：“什么事？”

“前阵子，我们公司有几个员工因病辞职。有一个叫李佳琪的女士因为家庭原因申请转学。”

钟小桦愣愣地看着赵东林。她没想到，他居然是为此而来。

她心中一暖，嘴角露出笑容：“我还以为你是专程为我而来。”

赵东林说：“不是，你误会啦，我来是想告诉你，她已经走掉半个月左右。她现在在南方某城市读书，你如果想找她，我可以替你联系。”

“哦，谢谢表哥。”

赵东林说：“我还有一个朋友，你也一起叫他来。”

他站起来说：“我去把他叫过来，他是咱们医院心血管科的主任，叫张博文。”

钟小桦点头说：“好啊，我正想见见张医生。”

不多时，张博文匆匆赶来。他看起来四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金丝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他进屋就跟钟小桦握手，笑嘻嘻地说：“早听闻钟小姐大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钟小桦微笑颔首：“张医生过奖啦。”

张博文笑眯眯地说：“我们医院最近研制出一种治疗白血病的药品，据称效果显著。钟小姐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

钟小桦说：“我想咨询一下医生，能否借助医保办法支付。”

张博文点点头说：“你可以试一试。”

钟小桦感激地说：“张医生，我真诚地希望能够获得这项技术，不论成功与否，我都愿意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张博文笑着摇摇头：“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收取你任何钱财的。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参加美国的医学院的招聘培训班。”

钟小桦略感诧异。

高育良说：“你别误会，博文不是趁火打劫，他是觉得像你这么有潜质的医学天才不应该埋没。再者，博文一直都很欣赏你，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

“是这样啊。”钟小桦恍然大悟，“那就拜托你啦。”

张博文呵呵一笑，说道：“小桦，我希望这次你不仅能拿到学位，将来还能继续攻读医学博士。”

钟小桦微笑道：“我尽量吧。”

张博文又说：“小桦，虽然你拒绝我的帮助，但我仍希望你不要轻言放弃。毕竟世界上有太多无奈，你也许还未尝过其中滋味。”

“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珍惜的。”

两个人闲谈数句后，张博文告辞离开。

从咖啡馆里出来，赵东林问：“他跟你提起我们的事情没有？”

钟小桦苦涩地说：“没有。他只是担心我的情绪，所以过来看一看。”

赵东林若有所思：“我倒是觉得，他是在帮助你走出低谷。”

钟小桦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赵东林叹道：“唉，其实我挺羡慕你父亲的，虽然他死得惨烈，但至少还有一位爱他入骨的母亲。”

钟小桦怔忡片刻：“我妈妈她很坚韧，即便她已经失踪二十三年，我依旧能感受到她对父亲的眷恋和爱意。”

赵东林拍拍钟小桦的肩膀：“你能这样想，说明我没有看错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克服心结，找到属于自已的幸福的。”

赵东林和钟小桦分别后，钟小桦回家吃完晚饭，又坐车来到医院，探视钟小艾。

当她来到icu监护室时，钟小艾仍昏迷不醒。她在窗外看着床上的母亲，泪流满面。她突然意识到，自已并不孤单，母亲始终陪伴在她身旁。

她在医院待到深夜，然后悄悄离开。

第二天她就订好票飞往伦敦，她要去纽约找寻她的母亲。

她乘飞机抵达纽约，来到医院附近一栋豪华住宅楼。这栋房子是祁同伟的私产，由一幢独立别墅改造而成，风景宜人。

钟小桦按响别墅门铃。

很快，门被打开，一个年纪不大的漂亮姑娘迎接她：“小桦，你来啦？”

钟小桦笑着说：“我给妈带来礼物。”

女孩儿把钟小桦拉进客厅，笑着说：“阿姨，小桦来看你啦。”

钟妈妈躺在病床上，看到钟小桦，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小桦，你怎么瘦得那么厉害？”

钟小桦说：“这几个月一直忙于工作，没休息好，导致营养跟不上。”

钟妈妈说：“这个工作很辛苦吗？”

钟小桦笑着说：“妈，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类学术报刊。你们这里的教授太厉害，我每天都看那么多书，脑袋都大啦！所以，我想换一份稍微简单一点的工作。”

钟妈妈问道：“哪个部门呀？”

“嗯……我准备去医学院进修一年。”

“去医学院？”

“是的，我对肿瘤疾病方面也有研究，去学习一下也好。”

钟妈妈沉吟片刻：“小桦，这个决定很仓促，你爸爸肯定不同意。”

钟小桦说：“我已经和他沟通过，他答应我会尊重我的决定。妈，你就别操心啦，等我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嘿嘿。”

她冲母亲眨巴眨巴眼睛，俏皮地吐吐舌头，扭头跑出房间。

钟妈妈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口，喃喃自语道：“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钟小桦一路狂奔来到祁同伟的家中。祁同伟刚好从公司回来，看见钟小桦来访，非常惊讶。

钟小桦把包交给管家，说：“祁叔叔，我今天来是要辞职。”

“辞职？为什么？”

钟小桦淡淡地说：“这两年我赚的钱足够用，而且，我已经找到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没必要留在公司干活。”

祁同伟眉头紧锁：“什么？”

钟小桦说：“祁叔叔，我现在在医科大学的化学研究专业读博。”

祁同伟吃惊不小：“哦？你什么时候考的研究生？”

“前不久。”

祁同伟沉默半晌，说：“你想好去哪里读博没有？”

钟小桦说：“我已经联系好一所名校，是一所医药学院，在美国哈佛大学医药研究中心读博。”

祁同伟问：“这所学校的环境怎么样？”

“目前还不算特别好。”

“那……这所学校距离市区远吗？”

钟小桦犹豫片刻：“比较远。”

祁同伟说：“既然这样，你还是先不要急着走，等医院安排好再做决定。”

钟小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决定好啦。”

祁同伟皱眉：“小桦，听叔叔一句劝，千万不要勉强。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向叔叔提。”

钟小桦摆摆手：“我已经长大，不需要叔叔的照顾啦。再说，我的学历已经超过普通学生，根本不存在学历障碍。”

“那你怎么不找叔叔帮忙呢？”

钟小桦抿嘴笑笑：“叔叔这些年为咱们家做的已经太多啦。我现在有工作能力，能够照顾好自已。”

“我们之间还用客气嘛！你就是叔叔的亲侄女，我们家出钱供你读书，是应该的。”

钟小桦连声推辞：“我知道叔叔疼我。可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困难，所以我才想出去闯荡。”

祁同伟说：“那好，如果将来遇到解决不掉的麻烦记得随时来找我，叔叔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谢叔叔。”

“小桦，你现在的工作是？”

钟小桦说：“我现在在北京大学攻读mba课程。”

“原来你在读研啊，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还以为……唉……”

钟小桦忽然意识到自已说漏嘴，连忙转移话题：“叔叔，我听说爸爸出事的消息后马上赶来。他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很好，现在已经能够自主行走、进食、睡眠。他正在积极配合治疗，估计过不多久就能康复。”

钟小桦说：“那就好。对啦，你认识一个叫刘志勇的医生吗？他是我朋友。”

“刘志勇？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他确实在某个项目组任职。”

“那他人呢？”

祁同伟迟疑片刻，说道：“他辞职之后就搬出去住啦！”

“他为什么要走？”

祁同伟避重就轻地说：“可能……是累坏喽。他现在住在一套房子里，条件很差，我们都很替他担心，可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是啊！他这么年轻，就在医院里当护士，工资也只有四五百块钱，这种工作谁愿意干呐！”

钟小桦叹口气：“叔叔，您能不能告诉我，刘志勇为什么会离开医院？”

祁同伟说：“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他是个不错的人，挺仗义的。”

“我想，或许是他发觉自已的价值不大吧。”

祁同伟愣住，问道：“价值？”

钟小桦郑重其事地说：“他在医院做得好好的，干嘛非要辞职啊！”

祁同伟沉思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这也许就是他自已的选择。”

钟小桦不服输：“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实情！”

祁同伟无奈地叹口气：“唉，我告诉你也无妨。刘志勇这次离开医院，不是受不住压力，也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有更重要的使命。”

“什么使命？”

“他是去做医学研究。”

“研究什么？”

“肺癌晚期的患者可以通过抗癌疫苗获得新生的可能性。”

钟小桦惊讶：“这也可以做试验吗？”

祁同伟说：“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听说有人通过临床试验证明肝癌能够治愈的例子，但我相信这个技术肯定存在，只是缺乏相关资料。刘志勇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只有自已真正掌握到抗癌疫苗制造方法，才能让自已脱贫致富，才有机会完成父辈未竟之事业。”

“他……”钟小桦欲言又止，“那他有没有跟你提及这个事情？”

祁同伟摇摇头：“我跟他并不熟悉，只是偶尔见过几次面，聊过几句天而已。怎么？你知道这件事？”

“嗯，我曾经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有一位医学教授曾经告诫过我们这类学员，要注意自已的专业知识，不要盲目投入热衷于研究的兴趣。刘志勇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肯定是个很有野心的年轻人。”

祁同伟笑笑：“小桦，你的想法太狭隘啦！每个人都有追求自由的梦想。如果不能达成心愿，就像坐牢一样痛苦。”

钟小桦沉默片刻，忽然抬头望着祁同伟，目光坚毅地说：“叔叔，我打算退休后到世界各地旅游，顺便参观一下医学领域的发展变革和研究进步。”

祁同伟笑道：“小桦，你还真敢想呀。你知道现代医学是一门多烧金的学问吗？你现在还太嫩，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至于医学领域的事情你就别想啦！”

“为什么呀？”

祁同伟神秘一笑：“我告诉你，你可别泄露给别人听哦。刘志勇刚辞职的时候，他曾经写过论文，希望能够得到一批国家级专利奖励。后来被否决掉，就再也没见过他。你想啊，如果他真想把这种科学技术发扬光大的话，为何还要放弃这个机会？这就足以说明，他是有私心的。小桦，他不适合做你的朋友。”

钟小桦眼睛一亮，激动地说：“叔叔，你真厉害！这个消息太棒啦，我要立即把它告诉刘志勇！”

钟小桦拿出手机，拨打刘志勇的电话。

刘志勇显得很吃惊，问道：“小桦，你在哪儿？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钟小桦把他约出来喝酒，两个人边聊边喝酒。

“志勇，恭喜你呀！你现在可是全球著名医生，我真是为你骄傲。”钟小桦诚恳地祝贺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刘志勇笑笑：“暂时还没想好呢。我想，先去中国，找到自已的专业领域。”

“我看，你还是回国吧。”钟小桦建议道。

“回国？”刘志勇有些迟疑，“现在回去，恐怕会影响我的工作。”

钟小桦说：“这倒没关系，我们可以帮助你在中国创业呀。”

“这……”刘志勇显得很为难，“小桦，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企业。”

钟小桦耐心劝导他：“志勇，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你是个优秀的医生，将来一定会取得很高的成就。但是，医生这份职业需要付出的辛劳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你不觉得太过疲惫吗？”

刘志勇陷入思索，半晌说道：“小桦，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想办法吧。”

两天之后，祁同伟收到刘志勇寄来的信件，原来他已经申请到国内某知名大学做客座教授，薪水丰厚，待遇优越，而且可以享受特殊津贴。

“哈哈！太棒啦！”祁同伟兴奋地说，“志勇，你真不愧是咱们中国医药史上杰出的人才，我佩服你的勇气和魄力，为你感到骄傲！”

祁同伟把这封信交给钟树民。钟树民看罢大为赞赏，表示支持刘志勇的创业计划。他们俩一起向上级汇报此事。很快，刘志勇被授予国家津贴的消息迅速传遍医药界。虽然大家对他的医学理念持怀疑态度，但仍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拜访刘志勇，希望加入他的团队共同攻克癌症。但是，刘志勇始终保持低调，拒绝邀请任何一位医药代表。

钟小桦对刘志勇的反应非常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刘志勇明明是在帮助他的父亲，却一直遮遮掩掩，不肯透漏分毫。

钟小桦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刘志勇似乎早已预测到钟小桦的反应。他告诉钟小桦，不要对他抱有幻想。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有自已的顾虑。

他担心钟小桦会把他当作敌人或竞争对手，继续追查下去，从而把他牵扯进一条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钟小桦不解：“刘哥，你为什么这么想？我是真心替你高兴，你为什么总是躲避着我，好像怕我知道什么秘密一样？”

“呵呵，你误会我的意思啦。我只是不想惹祸上身，毕竟，我的医疗团队里还有别的人。”

“谁啊？”

“我的助理陈晓楠。”

“他怎么样？”

“挺好的，工作负责认真负责。”

“他跟你一块儿来美国吗？”

刘志勇点点头：“是的，他跟随我已经五六年。”

“他是你的助理，应该对你忠心耿耿吧？”

刘志勇脸色微红，尴尬地咳嗽两声：“呃……是这样，他确实对我很尽职，但是有些东西……有些东西我不方便说得太透彻，你懂的。”

“那我就不多问。”钟小桦爽快地答应，“我就祝福你和他幸福地在一起。”

刘志勇连忙推脱：“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

钟小桦微微一笑：“刘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们都明白，只要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就行。你是个聪明人，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我相信你的眼光，相信自已的判断，你一定能走上一条属于自已的路。”

“哎！谢谢，谢谢！”刘志勇语塞。

两个人正聊着，祁同伟敲开房门，探进头来：“我今天晚上有事要出门，晚饭你们俩去吃，我就不陪你们啦！”

“叔叔……你要干嘛去啊？”

“我去趟公司，你们玩吧。”祁同伟匆匆离去。

祁同伟前脚刚出门，钟小桦后脚就站起来。

“小桦，你怎么啦？”刘志勇赶紧阻拦道。

“我想去买几瓶啤酒。”钟小桦笑嘻嘻地看着他。

“不许去！”刘志勇瞪他一眼。

钟小桦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并未生气，而是笑盈盈地说：“志勇哥，我爸最近病情好转，我很开心。这次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从来都没恨过你，不存在原谅不原谅。”

钟小桦摇摇头：“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刘志勇顿住，不禁有些恼火，“小桦，我是真的忙！我还要照顾我妈！”

钟小桦叹口气，坐在刘志勇的旁边。

“小桦，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刘志勇放弃中华医院，跑去做中国人民医科大的研究生？”

钟小桦看看父母，点点头。

钟树民说：“我们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去做什么研究生。”

高育良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志勇：“据我所知，国内目前有一项叫做肿瘤治愈率的指标，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点七。如果刘志勇愿意留在美国的话，完全可以获得这个指标。你们为什么坚持让他回来呢？”

钟树民摇摇头：“我们不知道。”

“刘志勇，既然他不愿意留在美国，为什么要让他去中国呢？”

刘志勇沉吟片刻，缓缓地吐出四个字：“为人类。”

听罢，三个男人相视而笑。

“志勇，你说得太好啦。”高育良说，“人活着，就要有远大的志向。”

“嗯。”刘志勇神情严肃，“我想去中国发展，主要是为中国的医学事业做贡献。至于我个人的私人问题，还请两位不要过问。”

“志勇，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再说，我们也不想参与你的私事。”

钟树民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品质纯洁、正直谦虚的医生。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准备在北京建立中国人民医院，希望你能够帮我们设计医院的整体构架和风格，我们将聘用你当副院长，你看怎么样？”

刘志勇迟疑半晌：“我觉得有点儿突兀。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一名普通的医生。”

“志勇，你不必急着回绝我们，我们愿意等待你做出决定。”钟树民诚恳地说。

刘志勇略显窘迫，沉默许久：“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钟树民笑道，“你可以先跟家里联系，让他们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如果他们同意，我们马上就可以签约。”

刘志勇犹豫着点点头：“好，我试试。”

“不过，我提醒你，千万别耽搁太长时间。”高育良叮嘱道，“我们的医院是按规模建造，需要投资巨大。”

刘志勇无奈地说：“没办法，只能靠你们多费点心啦。”

“那当然，我们会把医院建得漂亮而又合理，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干的。”高育良笑道，“你放心，你们的医院我会承诺免费使用，而且每周都派专家去给你们诊疗。”

“那可就多亏高教授喽！”

“我们是朋友嘛，不用客气。”

“高教授，你这么帮我们，我们真是无以为报啊！”钟树民叹息着，“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限制志勇的交往范围。这孩子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我们应该给予他更广阔的施展才华的空间。唉，可惜我年纪大喽，脑筋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高育良微微一笑，看看时间差不多，说：“时候不早，你们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

临走之前，他拍拍钟小桦的肩膀：“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不要胡乱喝酒哦！尤其像你这种年龄的男孩子，喝酒伤肾！”

钟小桦苦笑一声，点点头：“我知道。”

钟小桦看看表，拿着车钥匙，跟在刘志勇身后，慢吞吞地走进电梯。

“你打算去哪儿？”钟小桦低着头问道。

“我想去医院找找看。”

“我送你去吧。”

“不用。我打车去就行。”

钟小桦抬眼看着刘志勇，眼底泛着泪花：“志勇，难怪我姐总说，我是个废柴，我连自已都保护不好。我真是没用……”

刘志勇摸摸他的头：“我说你不用担心，你偏不信。”

钟小桦忽然扑进刘志勇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刘志勇慌忙搂住他：“怎么啦，小桦，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吧！”

钟小桦呜咽道：“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

“傻瓜，我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伴你左右。”

钟小桦擦擦泪水，抬头凝视刘志勇。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嘴唇颤抖：“志勇，我怕。”

刘志勇轻抚着钟小桦的后背：“小桦，没事，不怕。”

钟小桦抓紧刘志勇的胳膊，语调越来越哽咽：“今天晚上，你别走好不好？”

刘志勇愣住。

“你答应过我的，会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

刘志勇叹口气：“我是答应过你，但是现在，我恐怕……”

钟小桦一惊：“为什么？”

“小桦，你要相信我的工作。”

“可是，你现在已经辞掉公职。你的工作不会受影响。”

“可是，我不能违反组织纪律呀！”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结婚好几个月，你为什么还要走？”

刘志勇低下头，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小桦，我是军人，我不能抛家舍业。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收入已经足够维持我自已的生活，所以，你还是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刘志勇摇摇头，苦涩一笑。

“小桦，你别这样，我真的不能丢下部队的任务。”

“我明白，但是，我想跟你一块儿走。我可以跟你分担一些压力。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毕业的。”

“小桦，你要懂事。”

钟树民插言：“我说你们俩个别争论不休。我看，不妨先征询一下志勇父母的意见，然后再讨论去留的问题。”

刘志勇思忖片刻，点点头。

从这件事情上，钟小艾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