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婚

京城城郊的庄园内，几名婆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西厢侧房。

她们手中拿着浸了的手帕，那帕子上绣着几朵娇艳欲滴的芍药，却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诡异香气。

她们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两根冰冷的柱子，柱子上，沈玉珠和青儿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着，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沈玉珠双目紧闭，似是沉睡，实则心如明镜。

她早已察觉到异样，却佯装熟睡，一动不动，任由她们摆布。

婆子们手脚麻利地为沈玉珠梳妆打扮，那双粗糙的大手，平日里干惯了农活，此刻却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凌乱的发丝。

将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高高挽起，梳成了一个精致的飞仙髻，发髻上簪着一支赤金嵌宝步摇，步摇上镶嵌着一颗颗圆润的珍珠，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为她如玉的耳朵上戴上一对翡翠滴珠耳环，那耳环是用上好的翡翠雕琢而成，水头极好，碧绿欲滴，衬得她那张娇美的小脸愈发白皙动人。

又拿起桌上一只羊脂玉镯套入沈玉珠手腕，那玉镯通体洁白无瑕，触手生温，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之物。

穿戴完毕，婆子们又取出一件大红嫁衣，为沈玉珠穿上。

那嫁衣，虽不似正妻那般繁复华美，却也是用上好的锦缎制成，上面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花，寓意着百年好合。

那鲜艳的红色，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将沈玉珠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衬得她那张原本就娇艳动人的脸庞，愈发妩媚妖娆，美艳不可方物。

一番装扮下来，沈玉珠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令人窒息。

婆子们看着眼前的沈玉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她们将沈玉珠扶了起来，架着她和已然被迷晕的青儿走出了房间。

一顶小轿早已等候在庄园门口，那轿子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十分简陋。

婆子们将‘昏迷’的沈玉珠扶上轿子，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庄园，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永安侯府。

沈玉珠闭着眼睛，心中暗自思忖。

结合那夜与郡主密会得到的消息，这几名婆子定然不是郡主的人，而是裴老夫人派来的。

若是郡主，她定会小心翼翼，避人耳目，以免被老夫人和裴行舟察觉，打草惊蛇。

而这几个婆子，如此明目张胆地从正门将她接走，显然是得到了裴老夫人的授意。

按照规矩，沈玉珠作为待纳的妾室，必须等正妻的仪式结束后，才能行纳妾之礼。

此时，凌云轩的西厢房内，沈玉珠身着喜服，倚在黄花梨木的喜床上，双目紧闭，似是昏迷未醒。

身旁，守着一个面容严肃的婆子，正襟危坐，实则早已神游天外，昏昏欲睡。

沈玉珠心中焦急如焚，却也只能强自按捺，静待时机。

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悄然潜入了这方寸之地。

来人身形窈窕，一袭青衫，在这暗夜之中，宛若鬼魅，悄无声息地飘然而至。

她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那昏昏欲睡的婆子身后，玉手轻抬，一个手刀落下，那婆子便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此人正是苏晴宜的心腹丫鬟，绿萝。

她奉命前来，为沈玉珠这笼中鸟，易容换装，斩断前尘。

绿萝身形一转，便来到了沈玉珠面前，正逢沈玉珠睁开清明的双眸。

绿萝屈膝一礼，声音低沉而冷漠：“沈姑娘，郡主命奴婢前来，为您更衣。”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盒，轻轻打开来，里面盛着黑乎乎的膏状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何物？”沈玉珠蹙眉，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绿萝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此乃易容膏，涂抹于面上，可遮掩真容，偷天换日。”

她顿了顿，又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泛黄的文牒，递给沈玉珠。

“此乃郡主为您准备的新身份，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沈玉珠，只有……李玉娘。”

沈玉珠接过文牒，只见那薄薄的纸张上，以端庄的馆阁体写着“李玉娘，年方十六，祖籍……”等字样，还盖着鲜红的官府印章，如血般刺目，昭示着她过往的身份，已然被彻底抹去，如同一场幻梦，了无痕迹。

她心中一凛，苏晴宜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连这等身份文牒都能弄到，且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将自已送出京城了。

绿萝见沈玉珠怔怔不言，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便不再多言，径自上前，动手为沈玉珠和一旁昏睡的青儿易容。

她们褪去华服，换上粗布衣衫，卸下钗环。

再用那黑色的易容膏将原本白皙如玉的脸涂得黝黑粗糙，如同常年劳作的村妇，再也看不出半分原本的绝世容颜。

“郡主还吩咐奴婢带您去一个地方，还请沈姑娘配合。”绿萝冷冷地说道。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仿佛她不是在征求沈玉珠的意见，而是在下达命令。

此时，吉时已到，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裴行舟与苏晴宜的拜堂仪式，在这喧嚣热闹之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绿萝带着沈玉珠和被强行弄醒的青儿，穿过重重院落，避开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婚礼现场附近的一处僻静角落，隐于暗处。

透过攒动的人群，沈玉珠亲眼目睹了那令她心如刀绞的一幕——

张灯结彩的喜堂之上，红烛摇曳，映照着一对新人的身影。

那曾经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此刻正身着大红喜袍，头戴金冠，与另一个女子行着夫妻大礼。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一举一动，皆是那般的庄重神圣。

他脸上洋溢温和的笑意，那笑容，是沈玉珠所熟悉的，独属于裴行舟的幸福甜蜜笑容。

曾几何时，这笑容只为她一人绽放，而如今……

台上二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美艳动人，宛若一对璧人，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苏晴宜头戴凤冠，身披霞帔，手持却扇。

她时不时自却扇后偷眼看向人群，搜寻着绿萝的身影。

待看向那僻静之处时，发现了绿萝身边毫不起眼的农女，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沈玉珠。

纵然她容貌已改，但她自小便是自已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何能认错？

唇角勾起一丝得意和挑衅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

她故意假装站立不稳，娇嗔一声，如弱柳扶风般倒入了裴行舟的怀中。

裴行舟连忙扶住她，眼中满是温柔和宠溺。

二人当众亲密，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沈玉珠看着二人亲密的画面，只觉得心如刀绞，钝痛难忍。

看着那曾经深爱过的表哥，她的未婚夫，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夫君……

纵然早已知晓他们二人已生儿育女，可远远比不上亲眼目睹的这一刻来的锥心刺骨。

杏眸霎时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盈盈欲滴，却又强忍着不让泪珠滚落。

心中，最后一丝眷恋也彻底消散，化为灰烬。

“走罢。”

沈玉珠决然转身。

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跟随着绿萝，疾步离去，逃离了这永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