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镜花

楼内一角，几位贵妇端坐于雕花描金的宴席之上，面上谈笑风生，实则暗藏机锋。

“说起宜春郡主当年对世子爷的那份痴情啊，啧啧，满上京谁人不知？” 紫衣妇人轻摇湘妃纨扇，遮掩着嘴角一丝看好戏的笑意，压低了嗓音，仿佛在说什么惊天秘闻，“那可真是……轰轰烈烈，惊世骇俗呢！你们是没瞧见，为了能远远看世子爷一眼，郡主使出的那些招数，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这话一出，如同沸水入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周围的贵妇小姐们，个个竖起了耳朵，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谁人不知，宜春郡主苏晴宜，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长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圣上的亲外甥女，真正的金枝玉叶，如同九天之上的皎皎明月，令人仰望。

可偏偏，这般耀眼夺目的明月，却独独倾心于永安侯府的世子裴行舟。

那裴行舟，芝兰玉树，俊美无俦，年纪轻轻便己名震天下，是京城无数闺阁少女魂牵梦萦的如意郎君。

只可惜，那时的裴行舟，清冷孤傲，目下无尘，仿佛世间女子皆是俗物，不入其眼。

“快说说，快说说！” 坐在她身侧一位身着海棠红绫锦衣的妇人立刻来了兴致，急切追问，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细节，语气夸张得像是亲身经历，“我早有耳闻，只道郡主情深，却不知竟有这般曲折离奇的故事。”

紫衣妇人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卖足了关子，才慢悠悠地道来：“那年酷暑难耐，烈日当空，地上的石板路都能烫熟鸡蛋了！宜春郡主为了能与世子爷在护国寺‘偶遇’，硬是顶着那能晒化人的毒日头，徒步走了整整两炷香的路程！我可是亲眼所见！那日我恰巧也去护国寺礼佛，正巧瞧见郡主的主仆搀扶着她，步履蹒跚，香汗淋漓。那娇嫩的脸蛋儿，晒得通红，汗水湿透了轻薄的夏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可她愣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啊！说是为了能在佛寺梵音中，与世子爷求个‘缘’字。”

她顿了顿，更凑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结果呢？好不容易在护国寺大殿外，远远瞧见了世子爷的身影，郡主喜出望外地迎上去，莲步轻移，裙裾摇曳，娇滴滴地唤了声‘世子爷’，那声音，婉转动听，能酥了人的骨头。你们猜，裴世子怎么着？”

周围的妇人们被吊足了胃口，纷纷探过身子，急切追问：“如何回应的？莫不是被郡主的诚心打动，当场就……？”

紫衣妇人轻蔑一笑，仿佛早己看穿一切，“那裴世子，只是淡淡地扫了郡主一眼，目光清冷疏离，像昆仑山巅的冰雪，拒人于千里之外，客气疏离地颔首示意，说了句‘郡主安好’，便径首入了禅房，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曾施舍！哎呦，当时我瞧着，宜春郡主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瞬间就白了，如同雪地里的梨花，失了颜色，眼圈都红了！强忍着泪意，真是……可怜见的！”

“啧啧，这裴世子，也真是够狠心的！” 碧绿衣裙的年轻妇人忍不住咋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撇了撇嘴，“宜春郡主都主动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如此冷淡？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换做是我，早就拂袖而去了！”

“你这小蹄子，懂什么！” 紫衣妇人嗔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裴世子那样的人物，那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寻常庸脂俗粉，哪能入得了他的眼？再说了，那会儿的裴世子，心思都在朝堂和军营之上，哪里有闲情逸致去理会这些风花雪月之事？郡主虽好，怕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入不了他的心。”

“话虽如此说，” 红衣妇人却仍旧带着几分唏嘘，摇了摇头，叹息道，“可宜春郡主为了他，当真是付出了许多真心实意呢！ 我再给你们说一件更离谱的，那年寒冬腊月，飞雪漫天，冷得能冻掉耳朵。宜春郡主为了给裴世子庆生辰，竟是亲手绣制了一件月白色锦袍！听说是耗时数月，夜以继日，针脚细密得像鬼斧神工，那锦袍上的祥云纹，绣得活灵活现，仿佛要从袍子上飞出来一般！我听着都觉得惊艳，更何况是世子爷？”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惋惜，“郡主满心欢喜地托人将锦袍送去永安侯府，想在裴世子生辰之日，给他一个惊喜，以表心意。你们猜，结果如何？”

众人屏息凝神，竖起耳朵，等待着下文，仿佛在听什么惊天秘闻一般。

红衣妇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和嘲讽，“那锦袍，竟是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连侯府的门都没能进去！只差了下人留下一句冰冷的‘世子心领，厚爱不敢当’！ 哎呦，当时宜春郡主知道这个消息，在公主府里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说是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生生践踏在了脚底下！”

“我的天！这裴世子，也太无情了吧！” 碧绿衣裙妇人惊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愤慨，替宜春郡主抱不平，“人家郡主好歹也是金枝玉叶，放下身段，如此真心实意地待他，他竟然如此无情？简首是……简首是……”

“嘘——” 紫衣妇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提醒道，“慎言！慎言！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世子爷与郡主伉俪情深，恩爱非常，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碧绿衣裙妇人吐了吐舌头，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言，却仍旧忿忿不平，小声嘟囔着：“就算如今恩爱，也不能抹去当初的无情啊……这裴世子，当真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红衣妇人却仍旧意犹未尽，继续爆料，仿佛要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宜春郡主“痴恋”裴行舟的秘辛都倾倒出来一般，“还有更绝的呢！你们可还记得，有一年永安侯府举办赏花家宴，宴请京中权贵？ 恰恰未给宜春郡主递帖子，为了能远远地望一眼裴行舟，竟是胆大包天地乔装打扮，混入了永安侯府的后门！说是想混进去，在宴席上远远地瞧一眼心上人也好！”

“啊？还有这等事？” 众贵妇皆是震惊不己，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红衣妇人闻言，愈发得意，掩唇轻笑，压低声音，更添几分神秘色彩，“可不是嘛！这事儿，我可是从永安侯府的洒扫婆子口中亲耳听来的！那宜春郡主啊，为了能混进侯府，当真是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你们猜她怎么着？竟是乔装打扮成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还特意束胸，抹黑了脸，混入了侯府后门！啧啧，堂堂金枝玉叶，为了追情郎，也真是豁出去了，什么颜面，什么尊严，统统都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