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善人

沈玉珠立在王府宅院门前，朱红大门紧闭，沉重的门环兽首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门楣上悬挂的牌匾，那“王府”二字，笔力遒劲，却也带着岁月的斑驳，无声诉说着宅院的古老与沉寂。

“小姐，这王府瞧着，气派倒是气派，只是……”青儿压低声音，左右张望，总觉得这宅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穆，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沈玉珠轻轻颔首，她也感受到了这宅院散发出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与杏花村的朴素民居相比，这座宅院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镶嵌在粗布上的宝石，华丽而又突兀。

“既来之，则安之。”沈玉珠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她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沉闷的叩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声敲击着紧闭的朱红大门，也敲击着沈玉珠的心房。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就在青儿忍不住要再次上前敲门时，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开门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仆，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有神。他上下打量了沈玉珠和青儿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两位是何人？来王府有何事？”

沈玉珠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柔声说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医女，听闻王老太爷近日身体抱恙，略懂医术，想来为老太爷诊脉看看，略尽绵薄之力。”

老仆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又仔细打量了沈玉珠几眼，似乎在辨别她话语的真伪。沈玉珠神色坦然，目光清澈，任由老仆审视。

片刻后，老仆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客气，“既是医女，请随我来吧。老太爷身子确实不适，正愁无人医治。”

沈玉珠心中一喜，暗道计划顺利，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带着青儿跟随老仆走进王府。

王府内院，与外面的肃穆沉寂截然不同，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假山流水，花木扶疏，处处透着精致典雅的气息。只是，这份精致典雅，却又带着一丝暮气沉沉的衰败之感，仿佛昔日的繁华，己成过眼云烟。

老仆领着沈玉珠和青儿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名为“静心斋”的院落前。院落不大，却格外清幽，院中种着几株翠竹，竹影摇曳，清风徐徐，更显静谧。

“两位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禀报老太爷。”老仆说完，便转身走进屋内。

沈玉珠和青儿站在院中，静静等待。青儿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这王府瞧着，可真够气派的，那位王老太爷，年轻时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沈玉珠轻轻颔首，她也感受到了王府的底蕴，能住进如此宅院的人，绝非寻常之辈。只是，她此刻心中更关心的，却是如何从王庭山口中，探听到关于父亲冤案的消息。

不多时，老仆从屋内走了出来，对沈玉珠和青儿说道：“两位请进，老太爷有请。”

沈玉珠深吸一口气，示意青儿跟上，迈步走进静心斋。

屋内陈设简朴，却也干净整洁，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神情专注地翻阅着。

老者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目光落在沈玉珠身上，眼神平和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人心。

“老朽王庭山，见过两位医女。”老者放下书卷，起身，对着沈玉珠和青儿微微颔首，语气温和而儒雅。

沈玉珠连忙上前，盈盈一礼，柔声说道：“民女李玉娘，见过王老太爷。听闻老太爷身体不适，玉娘不才，略懂医术，愿为老太爷诊脉看看。”

王庭山微微一笑，示意沈玉珠坐下，“有劳李医女了。”

沈玉珠走到书案前，在王庭山对面坐下，从药箱中取出脉枕，请王庭山将手腕放在脉枕之上。

她神情专注，指尖轻搭在王庭山的脉搏之上，仔细诊脉。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内一片静谧，只有沈玉珠凝神诊脉的呼吸声，和王庭山平静的目光。

片刻后，沈玉珠收回手指，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老太爷脉象沉缓，气血不足，似有风寒之症，但又夹杂着郁结之气，想必是近日思虑过重，忧思伤身所致。”

王庭山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道：“李医女果然医术精湛，一眼便能看出老朽的病症。老朽近日确实有些心绪不宁，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浑身乏力。”

沈玉珠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老太爷不必忧虑，玉娘略懂针灸之术，可为老太爷疏通经络，调理气血，再辅以汤药，想必很快便能痊愈。”

王庭山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玉珠，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李医女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高明，不知师承何处？”

沈玉珠心中一凛，知道王庭山这是在试探她的来历。她早有准备，神色自若地答道：“民女自幼跟随家父习医，家父乃是乡野郎中，医术浅薄，不足挂齿。”

王庭山微微一笑，并未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说道：“既如此，便有劳李医女为老朽施针吧。”

沈玉珠应声称是，取出银针，消毒后，开始为王庭山施针。她手法娴熟，落针精准，王庭山只觉穴位微微酸麻，并无痛感，心中对沈玉珠的医术，又多了几分信任。

施针完毕，沈玉珠又为王庭山开了一副调理气血的方子，嘱咐他按时服药，注意休息。

王庭山一一应下，对沈玉珠感激道：“多谢李医女妙手回春，老朽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

沈玉珠谦逊道：“老太爷客气了，玉娘只是尽力而为。老太爷身子虚弱，还需静养，玉娘就不多打扰了。”

王庭山微微颔首，示意老仆送客。沈玉珠带着青儿，跟随老仆走出静心斋。

离开王府后，青儿忍不住兴奋地说道：“小姐，那位王老太爷，瞧着倒是挺好说话的，而且还很信任你的医术呢。”

沈玉珠却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这位王庭山，看似和善可亲，实则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

青儿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疑惑地问道：“小姐为何如此说？奴婢瞧着，那位王老太爷，挺好相处的啊。”

沈玉珠叹了口气，解释道：“你没发现吗？从头到尾，他都在试探我们的来历，看似随意地询问，实则句句暗藏机锋。而且，他言语之间，滴水不漏，让人根本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青儿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沈玉珠所言非虚，那位王老太爷，看似和蔼可亲，但眼神却始终带着一丝审视，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位王老太爷如此警惕，我们还能从他口中，探听到关于老爷冤案的消息吗？”青儿担忧地问道。

沈玉珠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远处巍峨的山峦之上，语气坚定地说道：“欲速则不达。王庭山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我们需要慢慢来，一步一步，取得他的信任，才能有机会接近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己经有了新的计划。既然王庭山对她的医术颇为信任，那她就以医女的身份为掩护，留在王府，慢慢接近王庭山，伺机打探消息。

只是，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接近真相的过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