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在黄州

为什么跟小鱼儿讲那个爱尔兰诗人，是因为我现在什么话都想告诉他。

想到就说了。

另一个原因是，龙骧乱点鸳鸯谱，让我想到了我母亲。

不过这个我没跟小鱼儿说。

这个说了没意思。有点戳人伤口的意思。

南先生在讲宇宙空间的时候，不但提到了小龙虾，还提到了爱尔兰诗人叶芝。

他说叶芝一生对毛德·冈爱而不得，被拒绝多次，后来很多年后又转而追求她的女儿，还是被拒绝了。

南先生当时背诵了这首诗，不过用的是英文，我听不懂，他又为我翻译了一遍。

他说叶芝对毛德·冈一见钟情，第一次看见她，觉得她光彩夺目，就像洒满了阳光的苹果花瓣。

我说就像我念过的一句诗：“良人执戟明光里”。

只不过那是男子。

南先生当时夸我，联想得很好。

因为这两种表达，都是说对方身上有一种明亮的、有信仰的、令人被照亮的那种光芒。

我似懂非懂，但当时的场景，我记住了。也记住了这个爱尔兰诗人。

今天在龙宫，看到西海龙王龙骧，联想到他和我母亲的往事，又正好看到那一片水晶球面上唱歌的歌者，唱的是这首叶芝的诗的翻译作品。

叶芝对毛德·冈爱而不得，转而追求她女儿，还是被拒，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龙骧忘了我母亲，现在来我家为他儿子求娶我，是根本不知道情况就乱点鸳鸯谱。

唉，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呀。

叶芝的诗写得好，对于爱情，好像脑袋瓜子不太好。

龙骧的字写得好，好像观察能力也不咋地，都不知道自已儿子喜欢什么人。

要是我真的嫁给了龙湘，我不知道我母亲面对这个亲家公会是什么想法。

不过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是真的发生了我母亲也不怕面对他。

我家花圃里唯一死掉的那朵花，就是我母亲的往事。

她那么宝贝她的那些花儿，却任由那朵花死掉，早已说明问题了。

不过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算了，不想了。

小鱼儿看我一路沉思，也不打扰我。

他现在好像变得比以前安静。

看来真是长大了。

又到了分别的路口，小鱼儿想去我家玩，被我婉拒了。

我说你回去用功吧，改天我们去找南先生。

他点头同意，又对我吐了一个温柔的鱼泡泡，替我理理鬓角，走了。

我赶紧回家。我才不想他来我家，要是他将我父母都拉拢过去，那我小乌龟在家中岂不是不能称王称霸做独女了！

那怎么行。

我做独生女三千多年了，还没做够呢。别添乱。

我一路哼哼唱唱回家，居然唱的是《当你老了》。

把男女声都唱了一遍。

回到家，一切如常。收了书，将书柜整理得整整齐齐，小乌龟我觉得懒惰的日子过得也很久了，准备像小鱼儿一样发奋学习。

现在，是我向他学习啦。

没想到这条顽皮的小黑鱼也有被我小乌龟认做好学生的一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龙王宫中的水晶灯上的水晶球，也转到了北宋的苏学士出现在黄州的时段。

我和小鱼儿心痒痒地想去人间看一看，和苏学士打个照面也行呀。

龙王笑着看我们：

“又想走到故事里啦？”

我和小鱼儿点头说是。

顺便也想看看那个柴宗训后来究竟死没死，我们走了之后他是不是活下来了。

如果活下来了，也该去世多年了吧。

他的后人在南方哪里？还好吧？

龙王说：

“柴宗训你们就别去追问了，总之活下来了，但改了姓。”

“他的后人姓林。”

“你们别去追问，防止生出什么事端。”

我们赶紧点头答应。不能生事端。平安最好。

不能让北宋朝廷知道他的后人在哪里生活。

毕竟是抢的人家的东西，否则卧榻就睡不安稳了。

见我沉思，龙王告诉我们：

“东坡先生现在被贬了，在黄州当团练副使。”

我知道，就是因为“乌台诗案”。要不是大家营救，真被宋神宗杀掉了。

王安石上书说了一句“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才救了他。

这都是什么朝代嘛。

杀人这么随便。

我们水界杀个战犯，还要来一场公开审判呢。

不过虾博士公开审判的时候也很少，除了那个卫黔，几乎没有什么审判的机会。

还是水界安定团结呀。

“你们看着可以，但是只能看看。”

我们想去人间看看，龙王同意了。但要我们别打扰苏学士，别影响故事进程，总之，只能看看，看看就回来。

这次说了一大堆。

生怕我们打扰到苏学士吟诗作赋写豪放词。

看来是真的喜欢苏学士喜欢得不得了啊。

怪不得上次那朵云做得那么绵软。

说得我们都有点不想去了。

最后还是崇拜苏学士的心情占了上风，我和小鱼儿各自拜别父母，又来到了人间。

黄州，我们来啦。

现在是人间深秋了，苏学士，你又跑哪里去游逛了呢？

在赤壁之下，我们见到了他。

正撩起衣襟，像个猴子一样爬上了悬崖，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形！

我和小鱼儿在空中望着他爬到了悬崖之上，大呼小叫。船上的两个人看着他，没有跟着爬上来。

这不危险嘛，赶快下去呀。

过了一会儿，他看起来有点悲哀。自已下去了。

是啊，经过那“乌台诗案”，谁能不悲哀呢。

真是无端获罪，差点丢了性命。写个诗还被人挑毛病，上升到心有不轨，唉，另一种“莫须有”之罪！

东坡先生回到船上，和其他两个人一起，任船在江上漂泊。小鱼儿想看清他的样子，化成一只白鹤飞过他的小船，看清了他的模样。

所以第二天苏学士醒来，写了一篇《后赤壁赋》，那只在文字中出现的白衣黑裳的鹤，就是小鱼儿呀。

我们也看过苏学士了，龙王严令我们不许打扰他，所以第二天，我们便离开了黄州。

我还是不放心柴荣后人，所以我们去南方看了看，龙王说的是真的，那里真有不少姓林的人。

而且，都是诚实的好市民。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