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章 公子世无双

外婆已经很老了，老得她的后悔也相当古老，古老且含糊。

我替我母亲可惜、遗憾、不平。

我也没心情再追根究底地探问她的少年时代了。与外婆告别，我慢慢地走回家。

我小乌龟要捋捋思绪，所以我一路走一路想。

我想，先不谈大道理，如我外公外婆所认为的，他们大义凛然地为了整个水界的安全和未来，不得不牺牲阿五。

这些话说起来好听，义正辞严，只需要牺牲一个女儿的人生，便可以造福一方。

但是，如果换做我的母亲，她会选择牺牲我的幸福，去追求整个水界的安全吗？

或者，如果我将来生了一个女儿，我会牺牲她的人生，去顺从天神的说法吗？

我母亲不会。从她紧张我、疼爱我、由着我，我就知道她宁肯牺牲自已，也要护着我。

我也不会。虽然我还没成家。

外公外婆，你们想都没想，就替我母亲做了决定。在我母亲不知道也没有自已决定的情况下，这样为她做决定不公平。

你们想都没想，是否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们想都没想，为什么不自已修炼，非得让自已年少的女儿去练习这本秘籍？她的未来如此不值一提吗？她的幸福不可以吗？她，只可以成为一个工具人吗？

你们生下她，不是为了爱她吗？

她，如此轻贱？

连可能的幸福，都不允许？

我不希望自已有这样的外公外婆。

外婆在我离开的时候，久久地站在门口，她是后悔了吗？

现在，我能够理解我母亲说我有脑瓜子的意思了。她自已，确实差了一点聪明智慧。

只知道顺从，不知道反抗或变通；只知道练功，不知道长脑子。

这样的原生家庭，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还有那龙骧，贵为龙宫二王子，居然为了一个故意设的并不高明的局，就止步不前。看来，这样的人，也笨，而且懦弱。

一个不长脑子，一个笨且懦弱，你们活该。

我父亲捡了桃子，竟然是因为他懒，成了我母亲的磨刀石。

什么鬼逻辑。

假如换成我小乌龟，一个天神找到我，给我一本武林秘籍，说，让你女儿好好练，将来可以拯救世界。不过，为了让她专心致志，不能耽于温柔乡，必须让她没有什么牵绊，云云。

我先问：“你谁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都对吗？”

“你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自已不练？”

“难道练这个，就一定要放弃个人的情感生活？变成一个武痴？”

“世界这么大，难道就我女儿一个人是天选之人？让她扛起整个世界？”

“真是‘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你的逻辑有问题，你的结论太武断，你的责任心太差，你的解题思路太单一，你不配指手画脚规定其他人的人生！”

……

总之，我小乌龟定会怼得他无颜以对无地自容！

实在不行，我小乌龟自已去练，也不会想也不想试也不试首先让我的女儿练！

一路走一路生气，今天的乌龟国都没有以前好看了。

在接近我家的路上，我的气还没消，就气上加气。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登徒浪子。

一个登徒子，还假冒风雅，更令人恶心。

他确实符合世人眼中的俊俏公子形象，长着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外貌。

白衣翩翩，手拿纸扇，在开满蓝花花的路边等我。

当他的眼睛看着你，你会觉得很脏。

我小乌龟何等聪明，一眼看出他的内心是一堆那啥，说牛粪还嫌清洁了，是那啥我也讲不出来。

一个自认风流倜傥公子无双的青年男子，拦住了我的去路。

既冒昧，又不知耻地一味盯着我看。

眼神黏糊且脏。

“花花姑娘请留步。”

我不想搭理，继续向前走。

“花花姑娘，我是火界的灵霄，久闻姑娘大名，早知姑娘才貌双全，故等候于此毛遂自荐，唯望能与姑娘相识相知。”

说着，眼睛里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脸暧昧与讨好。

我看那眼珠子像是冒着绿色的光。

又吓人又恶心。不会是凌波没改造好的妖怪吧？

我不喜欢这样的冒昧，我也没看错这就是一个登徒子。

火界，不是凤后的地盘吗？有这样的世无双“公子”？

哪天看到凤后，我要问问她知不知道有此人，打着火界的名号，等在半路恶心人。

我一声不吭，就想快点离开。

谁知道我小看了他的黏糊劲，居然不急不恼，依然拦在路上，一双眼睛里绿光更甚。

小乌龟我又不是不会飞。

但今天我还就不飞了，我一脚伸出去，将地踩了个坑，又一脚踩出去，另一个坑。

两个坑连成一个大坑，我走了，那个自称火界的某某站在坑中，终于闭嘴了。

小乌龟我今天心情不好，可能描述有点夸大，而且对人不友善。

但是，那黏糊糊的暧昧之态，真的恶心到我了。

好像几万年前就认识我了一样自来熟就罢了，关键是那双眼睛的的内容物，真的反映了他的内心不是正人君子。

别说你是火界的，你就是玉帝的儿子又怎样？那蚍斓，还不是被玉帝亲手拍死了吗。

我们水界的几个王子，哪个不是谦谦有礼，看见女孩子主动保持礼貌的距离；虾国的几个大学士，也是如此；就是龙王和乌龟宰相以及虾博士他们，看见女士也都是礼数周全礼貌有加的。

至于小鱼儿，即使在顽皮不堪的年纪，对女孩子也都是温文有礼。我们水界，哪有这样在眼睛里就藏着脏的？

就是一眼看过去，你便知道，这人内心不洁。

也是见了鬼了，让我看见这样的人。

我母亲的事我还没想明白呢，哪里有空搭理这“公子无双”！

今天一天都很晦气，让我心情更加不好。

路边的蓝花花开得也没有以前好看了。

不知道我母亲有没有原谅她的父母，如果是我，应该不会。生孩子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当工具的。

即便是用堂而皇之的大道大义来当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