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扼杀于萌芽的危机

研究员们对于这个来自于章鱼文明的武器的猜测，

基本被坐实了。

随时间流逝，包括湛伟博，杨研究员等人在内所有53人的情况都在继续恶化。

给人类文明，极其直观展现了，这种认知武器最终能够达到的效果。

其中情况最严重，恶化和异变进程最快的，自然就是湛伟博。

地面时间当天夜里，

在湛伟博腹腔内生产的第四条触手，就刺破了湛伟博的腹部，

就像是竹笋刺穿地面那样，从他的腹部长了出来。

并且，处于后脑勺位置的眼球似乎也发育完全，在湛伟博后脑勺的皮下不时转动，好像在等待着最终皮肉裂开，将它露出来。

利用远程设备，另外也在蔺道提供了一些帮助的情况下，

月面基地的相关领域专业人员，在尽可能减少和湛伟博信息接触的情况下，

也尝试对湛伟博身上的异常部门，进行了大规模的手术。

但哪怕是将湛伟博已经长出的四只触手，连着皮下，所有已经出现异常的地方，连根挖掉。

哪怕是将湛伟博后脑勺那两颗异常发育的眼球摘除，将那颅骨上形成的眼眶结构切割掉，然后用其他东西填补上，

依旧没有用处。

他们找不到湛伟博其他部分，非异变部分有什么异常。

但他看起来正常的身体机构，事实上已经成了孕育其他异变的温床。

切掉触手过后，紧跟着就有新的触手，继续从他身体上长出来，

并且还不是从头开始一条条的长，一次四条触手慢慢的，从皮肉下探了出来，第五条触手也很快萌芽。

而后脑勺上，摘掉了两颗眼球，没多久，新的眼球又再原本的位置长了出来。

同时，湛伟博身上其他看起来还正常的身体部位，似乎一下萎缩了许多。

“至少看起来还算是遵循一些基本客观规律，没有无缘无故的越胀越大。”

一位研究员讲了个过于黑色幽默的冷笑话。

也没有人能够因此笑得出来，包括他自已。

此刻，

湛伟博身上的异变，就像是走上了一条不可逆并且停不下来的道路，

人们能够将他身上出现的异变不断切割掉，但似乎改变不了结局。

过程中，还有研究员提出过一个激进的方案，

给湛伟博进行换头手术。

不过暂时没有执行。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肯定是没有什么用的，

他头上本来就有异变，哪怕身体给他换一个，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同样的，

以杨研究员为代表的，第二档的受影响者，

以及第三档的受影响者。

情况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差。

杨研究员身上鱼状皮肤随时间增长和覆盖其正常皮肤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手术切割确定没有作用过后，

鱼状皮肤在当天晚上，就覆盖了他全身，包括头部，

原本属于人类的五官，一下就被笼罩在了那层鱼皮之下，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撑着鱼皮的人形物。

不过，第二档的受影响者，也不都是和杨研究员一样的变化，

还有的体内也在开始萌生触手，只是出现的速度比湛伟博身上的慢一些。

还有的，身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明显异变身体组织，但浑身不管坐卧还是站着，身体内都不停有一些粘液和蓝色溶液往外析出。

研究员也想办法收集了一些，和先前球形舱内的幽蓝色液体进行了对比，

同样不完全相似，但同样相似度已经很高。

而且，很快，这种受影响研究员身上析出的蓝色溶液，总质量就超出了这位受影响研究员身体本身的质量，

这让先前说这还勉强遵守一些客观规律的研究员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倒是第三档受影响的研究员，

似乎因为受影响程度的确是很轻，

虽然从当天夜里开始，依旧都出现了一些身体上的异变，

但异变程度都相对轻。

在研究员们在湛伟博等人身上积累了一些经验，

在这些受影响者身上采取了一些比较大刀斧阔的举措过后，

将这些研究员身上出现异变的四肢直接截掉过后，

这些研究员身上的问题，似乎没有再进一步变化了。

只不过，那认知武器对于这些研究员，在‘喜水’这种认知上的影响，却是很难扭转回来。

只能后续采取一些心理上的治疗手段，看是否能够达到恢复的治疗效果。

……

时间过去三天。

湛伟博身上的异变，似乎进展到了终点。

哪怕研究员们尝试多次截断和摘除湛伟博身上长出的触手和眼球，

但也没有能够成功阻止，湛伟博身上长出了和章鱼文明中个体，那艘球形舱内人类发现的外星生命一样的，共六条末端分叉的触手。

那后脑勺位置的皮下眼球，也直接钻了出来。

原本属于人类的手臂，腿脚，随着六条触手的生长不断干瘪萎缩，

最终就像是一两片干枯了的叶子一样，从湛伟博变得滑腻，如同鱼皮一样的皮肉上掉了下来。

然后，湛伟博身上的异变就终止了。

湛伟博最终的模样，倒是和人们预料的稍微有些不同。

章鱼文明的这个认知武器，并未将中招的人类，完全变得和章鱼文明中个体一模一样，

从胸腔以下，湛伟博的身躯完全触手化了，只剩下六条触手，支撑着他的上半身身躯，

但是往上，胸腔部分，虽然内部器官变化不少，但外部结构上，至少还保留着人类胸腔的模样。

而他的头部，虽然整体也变得接近于章鱼文明个体的模样，

但面部，却依旧残留着一些人类五官的轮廓。

就像是章鱼文明个体的头上，长着一些人类的五官。

嗯，前后面都是一样。

不过这样看起来，实际上比彻底变成章鱼文明个体的模样，还要扭曲而骇人许多。

此外，

还有一件事情上的变化，

让人们对于异变之后的湛伟博，产生了一些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他不再能够执行蔺道的指令了。

在彻底异变成章鱼文明认知武器想要达到的模样过后，

他对蔺道的指令没有反应了。

对于此刻的人类文明来说，

所有人加上蔺道，这是一个整体，或者说庞大的个体。

而现在，相当于出现了一个‘我’之外的个体。

这意味着未知，意味着不可控，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产生严重的恐惧倒不至于，但足够一众研究员意识到这点过后，心态发生一些变化。

这种心态，大概率相当于独自一人行走在漆黑荒芜的巷子里，迎面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蔺道主观上的感受，倒是和一众人们的想法有些区别。

首先，

他感觉不是湛伟博彻底异变之后，不再受到他能力的影响。

而是他似乎彻底失去了理智，没有了回应他指令的能力。

当然，这在客观上，表现出来的效果似乎也差不多。

而接下来，

在湛伟博身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意味着，

这个章鱼文明的认知武器，产生的转化效果，

也不是每次都能够成功。

湛伟博死了。

在他身体彻底异变成，近乎于章鱼文明个体的模样过后，

没有坚持多久。

湛伟博那有些恐怖骇人的身躯，就毫无征兆的突然崩溃了，

就像是霎时间融化的蜡烛，

整个过程没有什么爆炸声，但速度快得惊人。

很快，湛伟博所在的那间舱室内，就只剩下一滩血肉残渣。

就像是屠宰场地上，流淌着的血水。

又像是腐烂了的西瓜汁流淌了一地。

什么触手，什么眼球，什么身体骨骼和身体组织，在这趟残渣里，基本都找不出来了。

整个过程突兀，不过一众研究员们还是反应很快，远程操作一些设备，收集这些残留的残渣，

看后续的研究中是否能够分析出什么信息来。

不过就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要想彻底弄清楚最底层的机理和逻辑，用人类目前的科技线路将它包容进去，可能很难。

湛伟博之后，

就是第二档受影响者，

在此刻，以杨研究员为代表的这部分受影响者，

身体上不再是五花八门的异变了，

他们开始朝着之前曾在湛伟博身上发生过的异变过程趋同，

同样的，开始长触手，长眼睛，朝着章鱼文明中个体变化了。

最重要的是，在蔺道对所有人的感应中，

能够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出现了一些和之前湛伟博身上类似的东西……他们似乎也开始，有那球形舱模型的效果，

能够以信息传播的方式，作为一个源头，扩散章鱼文明这个认知武器的影响。

几乎可以预料，最终等待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而第三档受影响者，基本还保持着原样，没有新的异变。

这似乎更加明确说明了，

在受到章鱼文明认知武器影响的人中，

是否有梦到那片幽蓝色的海，是一个很明确的分水岭。

在梦到之前，采取一些果断措施，还算有些作用。

在梦到之后，哪怕只是梦到一次，

哪怕是之后将他们和球形舱模型，和影响的源头完全隔开，

也没有用。

可能会慢一点，但慢慢的，他们也会成为新的源头。

……

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七天。

这次章鱼文明认知武器带来的影响，有了最终的结果。

“53人中，20位受影响程度轻微的研究员，学者，以肢体残疾的方式勉强存活了下来。”

“其余23位研究员和学者，全部死亡。”

月面基地的部分研究员，汇聚在一起，对这次的事情进行了一个总结。

蔺道就随意坐在一边，让其他人当他不存在，自行继续会议。

“受到模型较严重影响的研究员全部死亡，这点其实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期。”

“如果认知武器的效果是为了转化，那转化效率似乎有些太低了，23位研究员没有一个转化成功。”

“并且都是在转化结束没多久，就身躯突然崩溃然后死亡了。感觉更像是有某种力量存在于我们身上，和那模型的影响产生了冲突，导致了这种结果。”

“不过，这种猜想既不能证实，也很难证伪。”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认知武器本身已经被摧毁了，现在残留的模型虽然有类似效果，但效用不足以实现转化。”

“也有这个可能。”

蔺道坐在这里，听着一众研究员们的讨论，

同时，借着其他人的视角，

看着这次事情，剩下来的一些东西。

那个模型，虽然危险，研究价值是巨大的，哪怕后续小心一些，也不可能直接抛弃。

其次，就是一众发生最终异变的人，身体崩溃后留下来的一些残渣，和先前这些异变者身体析出的那些蓝色溶液。

目前依旧没有研究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但也没有直接放弃。

这些东西或是危险，或是这场危机的残留物，

但客观上，也是人类文明目前这个星空菜鸟对于星空加深认知的重要东西。

而这场，都不一定能够算得上是危机的认知武器危机，到这儿基本也就相当于结束了。

后续的研究可能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但的确也没有什么需要着急应对的问题了。

从整个文明，特别是一个虫族化文明的角度来看，

二十多个人的牺牲，虽然有些残忍，但的确连皮毛损伤都算不上。

不过这也就是对于此刻的人类文明了。

这次章鱼文明的认知武器，落在其他一些正常的，刚踏上自已母星所在卫星的群体文明身上，

结果可能都是恐怖的。

反应稍微慢一点，对于一个普通群体文明来说，可能就是一场浩劫。

要是落在一个科技水平还落后的母星文明上，等反应过来，可能已经是遍地异变章鱼了，

整个文明因为这一个认知武器，全部被转化了也不是没可能。

事实上，

病毒，亦或是类似病毒的这种认知武器，

对于此刻的人类文明来说，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有蔺道在，几乎在最开始的阶段就能够发现异常。

而且，如果想的话，蔺道甚至可以要求所有受到影响的人，和病毒或者认知污染同归于尽。

不过，

终究，人类这才踏入星空，

这广阔的星空，就给了人类一个见面礼和小小的警告。

蔺道的注意力，最终落在一张严重异化研究员生前最后一刻的监控截图上。

看着监控截图上那已经扭曲失去人形的生命，

他停顿了一阵目光，然后再转回了视线，

“吴研究员。是不是有些太巧了，这次的事情。”

蔺道开口，其他讨论着的研究员就将目光都投向了蔺道，

“从我决定想要踏足星空开始，到现在，我们还未踏出‘家门’，就迎面遇上了来自于另一个文明的痕迹。”

其他研究员一时没有再说话。

因为，的确是太巧了。

站在宇宙的尺度上，

刚走上月面的人类文明，的确相当于都没有迈出门槛。

这就遇上另一个文明的痕迹，的确是很巧很巧。

就像是上一瞬间，蔺道才决定要走向星空，下一瞬间人们就看到了星空深处来的东西。

哪怕现在月面发现的这个东西，可能几万年以来就一直在这儿。

但站在一个更宏大的尺度，依旧解释了不了这种巧合。

“蔺先生，这是一个现在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

“即便我们假设，有一个未知的强大力量干涉了我们。但这个假设也无法证实或者证伪。”

“嗯。那就这样吧。至少，章鱼文明的存在让我们确定，星空宇宙的确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