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分裂的帝国

巴纳德16星系，距离巴纳德16a和巴纳德16b两颗恒星最近的巴纳德16-1行星上。

“王，我们的仪器捕捉到来自于6.1光年外，‘1-8’单星系统中央，围绕着这颗单星系统中恒星的周围，有一些异常活动。”

黄绿色的朦胧天空中，同时映着两颗恒星的模糊光晕，

这是巴纳德16-1的中午，但昏暗的如同黄昏。

一只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智慧生物，匍匐地趴在王宫前的沼泽上，

如同闷鸣的声调响起，它正向一位尊贵者，汇报着一条重要的消息。

“那里发生了什么？”

第二个发着同样声调的声音出现。

“可能是在进行什么仪式，或者实验。”

“他们围绕着他们的恒星做了什么夸张的事情。以我们和他们的距离，这件事情发生在六年前。”

“能够知道的更清楚吗？”

“那可能需要我们将我们的空间监测设备，放到宇宙空间中。”

“这是不能做的事情。”

第三个声音响起。

“或者，我们可以……向那些叛逆者联系，他们的设备可能记录下了更完整的过程。”

“尊敬的戈尔阁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没有关系，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我们这里也不会吸引他们的注意。神赐予了我们安居在这里的权利。”

“可那些叛逆者早晚会暴露我们。王，我们应该趁早将他们消灭，那些叛逆者离我们太近了……而他们总是辜负神的好意，他们总是自大而傲慢。”

“……”

……

巴纳德16-5。

作为巴纳德最偏远的一颗行星。

在这儿气态行星的旁边，一颗直径足有巴纳德16-1一半以上的卫星上。

有相同而类似的声音正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响成一片。

“……母星上残余的，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同胞。愚蠢的自甘堕落，只会让他们淹没在历史的长河。”

“在距离我们母星6.1光年的单星系统行星系中，近一百五十年的时间里，就我们的仪器观测到的现象，那里正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那里可能有一个文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崛起……这对于我们是一种启示！宇宙是繁荣的，是积极地，我们同样需要强大起来，我们同样需要往外扩张。”

“就如同沼泽中的‘阿卡奇’，它可以是一株被践踏在泥沼中的杂草，也可以是覆盖广袤沼泽的藤。”

“神赐予了我们能够安居一处的能力，并不是为了让我们止步不前，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地方，而是让我们能够在谨慎中，依赖神赐予的能力稳定前行。”

“在过去的一百年时间里，我们的发展已经超过那些愚蠢而自甘堕落的，母星的残余，这证明，我们的确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在历史的竞争中，我们将超过那些母星的残余获得胜利！”

同样黄绿色的天空下，巴纳德16星系的两颗恒星，黯淡的像是两颗遥远的星星。

这似乎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演讲。

“胜利，胜利！”

闷鸣声响起一片。

然后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在嘈杂之后响起，

“首领，那我们应该怎么应对那艘驶入我们星系的飞船。”

“……继续保持静默，将我们的一切，收缩到神的庇护之中，直到他们离开。”

“……”

……

纪年230年。

这一年，距离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实验结束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之久，

距离大量建造引力实验装置收集数据的224年，也已经过去了六年。

哪怕从新的引力理论到基于这种理论的无工质推进器实现之间再困难，

对于此刻的人类文明，以及人类文明倾注的大量研究资源来说，也理所应当有些眉目了。

这一年，

对于人类文明来说，算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原本基于引力理论推进的，两个方向的无工质推进方案，在这一年，合并成了一个。

具体上来说，

其实就是在未来的星际飞船上，同时使用上两套无工质推进方案。

在起步阶段，使用引力波推进方案，

引力波激发装置激发的引力波，并不直接作用在星际飞船上，而是星际飞船外某个特定方向，

通过这种空间中的引力波涟漪，推动星际飞船往前。

但还是由于引力波激发装置的功率问题，这样完成加速的星际飞船，极限速度有限。

于是，干脆配合上另一个方案。

在引力波推进方案将飞船推动到预期速度之后，

引力推进方案接力。

引力推进方案中，研究员们找到的干扰和干涉周围其他方向引力的方式，

还是和引力波有关，引力波特定方向特定形式激发，干扰了周围的时空，从而干扰了周围的引力环境，

这时候，行进方向的大引力源不受干扰，就会将飞船牵引过去，从而达到接力引力波推进方案继续加速的效果。

不过，哪怕宇宙环境下，大引力源不少，但引力源牵引方案，还是让飞船行进方向难免有些受限。

所以反过来也是一样，干脆用引力波推进方案来反过来再作为引力源牵引方案的补充。

这是人类文明关于运力研究领域的方向转变，

而具体的成果就是，

基于两种合并的推进方案，

在这一年，人类文明的相关研究员们，学者们，

完成了人类文明有史以来，第一座无工质推进实验系统的设计和建造。

这个推进系统的全名应该叫，‘重核聚变动力源，引力波共振与大引力源牵引协作无工质推进系统’。

从其名字上都能够看出来的，这是一个大家伙。

到这一年，虽然因为物理基础理论的突破，让能源领域的研究者们，的确将重核聚变反应堆缩小了一些，

但这种缩小，也就是相对于重核聚变示范堆底面直径超过十公里的缩小。

而这套新的无工质推进系统，倒是能够更好的发挥重核聚变相比于氦3聚变的优势了，但对于输入功率的要求也让作为能源的重核聚变堆缩小的更有限。

再加上除了重核聚变反应堆以外，无工质推进系统的主体，

即便是此刻做出的实验推进系统，没有星际飞船正常该有的其他系统，也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

而一艘完整的星际飞船，大概率不太可能就只装一个推进器，

以目前这套无工质推进系统建造的星际飞船，在体型上最终可能会大的夸张。

不过在现阶段，

这对于人类文明来说也没有关系，只要验证了无工质推进系统的确能用，

人类的生产力足够支撑将这个星际飞船，建得‘大一些’。

当年，8月，

这座具有实验性质的无工质推进装置，在距地一亿公里，也就是当初引力波激发装置实验过的区域，进行了运行试验。

这一次，不再只是激发引力波，

人们让这整个无工质推进装置，在宇宙空间中动了起来。

当这套无工质推进系统，只是整体朝着指定方向，主动位移了十公里，这在宇宙中微不足道的距离，

太阳系内，就响起了属于人类的欢呼声。

在这个时候，都不用去考虑这套系统能够行驶多远，也不用考虑它的极限速度，

仅仅只是因为它被驱动了，对于人类文明来说，就已经是一步极大的跨越。

这是人类文明首次实现宇宙空间中的无工质主动推进。

蔺道以不同人的视角，也全程见证了这整个过程。

当然，

哪怕是第一次实验，研究员们也不仅仅只是让这套无工质推进装置动起来就满足了，

大量相关实验，这套无工质推进系统上都验证了一遍，

研究员们，学者们，收集了大量的数据。

“……蔺先生，按照现有的数据推论，如果以这套引力推进系统建造新的星际飞船，在较为理想的状态下，这艘星际飞船理论上的极限速度能够达到光速的25%，不过这应该依旧不是引力推进系统的极限，就我们现在的研究情况来看，还有许多地方能够继续提高这个极限速度的预期。”

“不过，如同先前的远航飞船一样，想要加速到极限速度，仍旧需要较为漫长的加速时间。”

一位研究员对出现在旁边的蔺道说道，

蔺道点了点头，未曾说什么。

也不需要谁向他说这些，有人知道这些，就意味着他也知道了。

这一年，接下来的时间，

伴随着无工质推进系统的实验成功，

自然就是将这无工质推进系统，真正搬上某一艘最新型的星际飞船。

对于人类文明这个横跨超过30个天文单位半径的超级工厂来说，

先前的无工质推进系统能够造出一个，就能够造出一堆。

……

无工质推进系统的实验成功，无工质推进技术的突破，算是这一年其中一件大事，

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从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实验成功让人类文明抓住引力秘密的那一天，

人们就已经能够预期到这一天的到来，

而这一年中，另外一件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就还是和太阳系外的那艘远航飞船，群星一号有关。

这一年的群星一号面临着一个不是选择的选择。

如果想要在巴纳德16的内环，也就是五颗行星轨道附近的位置停下来，

群星一号肯定不可能到地方了才开始减速。

从这一年开始，群星一号就需要进入到减速流程，

最终从8.1%光速的极限速度到彻底停下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停下来之后，群星一号就没有足够的工质重新启动了。

如果不能够补充到工质和燃料，群星一号的远航目的地就到此为止了。

而在过去12年的时间里，群星一号上的船员们，再也没有捕捉到任何来自于巴纳德星系的异常电磁活动痕迹。

太阳系内的大量深空探测设备，实际上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监测着，但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特殊迹象。

而如果不减速的话，群星一号最终就要从巴纳德星系掠过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不过，这个选择，在群星一号朝着巴纳德星系中心转向时就已经做完了，

现在，不管巴纳德星系内是否有什么，群星一号必然都需要在巴纳德星系内先停下来。

从这一年开始，群星一号开始依照减速程序减速。

……

纪年231年，

太阳系内环，依托火星工业，木-土星工业区，海王星工业区的生产力，

小行星带，柯伊伯带，天王星轨道区域的资源和物质，

人类文明基于上一年成功完成运行实验的无工质推进系统，成功建造了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无工质推进飞船，或者说引力波推进星际飞船。

从外观上看起来，

这艘引力波推进星际飞船，说是飞船，倒不如说更像是将一座地外城市搬到了太空中，

基于无工质推进系统和能源系统的庞大，整艘飞船的直径超过十五公里。

理论上，极限情况下，能够同时容纳超过百万人在飞船上生存。

标准情况下，也能够载超过四十万人，

这还是在其动力和能源系统实在是占据了飞船内部太多空间的情况下，

相比于当初的四艘远航飞船，可以说是完全是两种东西。

而这艘飞船在建造完成之后，也接收到了他的使命。

对于太阳系内的建设来说，目前并没有太多能够用得上这个大家伙的地方，

那么，远航，几乎就是这艘人类目前在航天器领域巅峰造物唯一合适的使命。

研究员们征询蔺道的意见之后，

将这型号的无工质推进星际飞船命名为恒星级，

而作为该型号的第一艘，按照之前的习惯，也就直接简单叫恒星一号。

恒星一号虽然也将远航，

但它远航的性质，就和其他四艘远航飞船有些区别了。

它不会朝着太阳系外一个新的方向航行，

而是会朝着此刻群星一号所在的巴纳德16星系起航。

这让人类文明看起来，有些像是从太阳系内窜出来的一条疯狗，

哪怕截至目前为止，巴纳德16星系内传出来的，就那么一点特殊信号，也咬死了不放。

主要也是虫族化的人类文明在行为逻辑上，本身就和普通的群体文明有着巨大的差异。

当然，

对于人类文明自已来说，将恒星一号也派遣向巴纳德16星系方向，并不是一个什么太极端的做法。

如果群星一号最终真得在巴纳德星系内发现点什么，

那么恒星一号的前往，就是让人类文明对于巴纳德星系能够有更多的干涉能力。

而如果群星一号先前接收到的特殊信号，真就是一次宇宙中的偶然，

那恒星一号的前往，就是将群星一号从巴纳德星系拖回来，

不然，仅靠群星一号自已的生产力，要采集足够的工质和燃料，可能需要更漫长的时间。

这一年，

恒星一号搭载40万极短时间内就筛选出来的船员，从海王星轨道附近的柯伊伯带出发了。

群星一号也在朝着巴纳德16星系中心位置继续减速。

同一年，

巴纳德16星系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在人类文明的监听中，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似乎如同人类文明此前一直遥遥观测到的那样，一如既往的荒凉和死寂。

然后，时间来到232年，

人类建造恒星级星际飞船的速度加快了。

除了上一年出发的恒星一号飞船，这一年，人类文明再派出去了三艘恒星级飞船出去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