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思想

文竹端坐在太师椅上，白炽灯下脸色苍白。不知是不是，还未从密室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成林洗净双手，倒也不急着说话。坐在文竹旁边，摆弄起自已擦拭干净的解剖刀。

“成林同志，我不想去前线了。”文竹放下手捧的茶杯，看着身旁的男人说道。

“嗯，先生是有道理的。”成林没有停下手上动作，依旧自顾自的摆弄道。

文竹看着眼前胸有丘壑，心有城府的男人。再也没办法把他当阳光明媚的大男孩看待了。他是反应过来了，这小同志平日里扮猪吃老虎，如今倒给自已上了一课呢！

“哎～！罢了……”自已是白年长他几载年岁啰～！所见所想都考虑不周，还要小同志点醒自已。也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要年轻优秀的血液涌动，华国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我要随父亲到国外去。”这句话说出，文竹特意盯着成林。

成林放下擦拭锃亮的工具。笑着说道:“那就提前祝先生一帆风顺，可惜我是没时间送你了。保重！”最后的祝福，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

像重拳打在棉花上，文竹心里好气哟。都不问一下自已为什么改变主意的吗？

“先说好，我可不是叛逃。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我的一颗红心，也是向着党和人民，向着……”

“知道，知道！”看着急于解释的文竹，成林表情理解。

“先生大义。”“呼～！”成林呵出一口气。“先生博学多识，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用自已的知识，为华国发声。不过是背井离乡，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星火保留呢？先生也不必内疚，我不妨给先生指条明路。我曾在海外留学，倭国之所以弹丸之地，如此猖獗。不外乎是学习了西方的先进知识。您父亲是有独到眼光的，选择了个经济发展最迅速的国家。到了那边，先生有财，还怕买不到有用的知识？先生啊～！知识也是一种武器呢！”成林看着文竹，适时的提醒道。

要不说聪明人，一点就通。文竹一扫之前的迷茫沮丧。激动的盯着成林，起身就又要握住他的手。

成林轻车熟路的，将一把剪刀塞在文竹颤抖的手里面。

“临别之际，没有什么可送的，就送先生一把钢剪。望先生珍重。”

“呜呜呜～～”“真是太感动了。”文竹握紧剪刀，泪眼汪汪的看着成林。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已的感激之情。

“额……”咋还哭上呢？呕～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尴尬的成林直摆手。

“砰～！”正好这时门开了。一身水气的殷大海走了进来。

成林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已可受不了与人碰触，更加受不了这煽情的场面。

文松也抹了把眼泪，把剪刀放进怀中收好。

“都处理好了？”

“嗯。”殷大海点头。

“漂亮！”成林拍手。“你送先生回府，然后去送信。”说着，成林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精美信封，每封信上都別着小巧的珍珠夹。

殷大海嘴角抽了抽，显然不是第一次替他跑腿了。麻利儿收好信，拎着文竹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文竹虽瘦弱，身量却不低。看两人打哑迷正起劲儿呢，突然就被架着走。能满意？

“先生，变天了。让大海送你一程，我好放心。”成林温柔说道。

“喔～喔～！”小同志一开口，文竹也不挣扎。脑子宕机的被殷大海拖着走。

殷大海轻轻叹了口气，只想早点儿，把手中不谙世事的烫手山芋扔回富贵窝。还想学战士们上前线？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当殷大海同志手捧着烫手山芋……喔不！是文竹同志真金白银的谢礼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世间最可惜的是天才生不逢时，被人当傻子。空有一颗真挚感恩的心，却不被重视。那又怎样呢？奈何他有钱啊。

大海也不耽搁，全身上下快速的抓拉了个遍，惨兮兮的直奔目的地。

租界里军阀商贾聚集，因成林的关系，他也混了个熟脸。虽然看守的小喽啰，见他一身狼狈样很是好奇，但也不敢怠慢。接过他的信，急匆匆的向内禀告。

送完信的殷大海，长叹口气。怀揣着文竹赠予的巨款，急冲冲的赶回珠宝店。

不出所料，看见他的主人浑身上下，也比自已好不了哪儿去。见他回来，眼睛亮了。

“大海呀！我们现在可如何是好啊？呜呜呜～～～”成林自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搂着殷大海的脖子直呜呜。

珠宝店已经烧成废墟。大火虽然熄灭，剩下的浓烟依旧朝着周围扩散。能够想到，这场火灾多么的强势。

躲在暗处的无数双眼睛，悄悄的打量着主仆两人。有幸灾乐祸的，有心疼惋惜的……唯独没有出面安慰，伸出援助之手的。

都是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当一个人，拥有令人羡慕嫉妒的外貌跟财富，守住则令人心生妒意，失守则令人大快人心。无关乎利益与否，拥有在他人眼中，本就是一种原罪。

殷大海拍拍成林的肩膀，鹰眼扫过周围。虽然知道这又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但还是会心寒。本以为经历的多了，会习惯会麻木，实际却是越发心寒。

想起主人曾说过。他一眼选中的影子，在外人眼中是残次品。但在他眼中，是有血有肉的兄弟。不会像提线木偶般冷血无趣。

也许正因为如此，狼狈为奸的主仆二人，在生灵涂炭的乱世中，还能怀有一颗救世的慈悲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