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雪琴的委屈

命运之神总是眷顾那些有勇气尝试，并且不畏惧失败的人。

李海洋看似运气好，恰好等到了厂长进门，但实际上他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准的判断，才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这个中年人正是肉联厂的赵厂长，当听到李海洋提起青崂山李家村的时候就引起了注意。

刚才略微一试探，果然是李家村来的后生，不然绝对不会把支书，会计姓名知道得这么详细。

平时青崂山那边也经常来人送鸭子进肉联厂，只不过以前都是会计陈金发来，这次居然来了个年轻人。

赵厂长随口问道：“我是这里的厂长，姓赵，老支书身体还好吧，最近忙，一直没去青崂山看望，等改天再去拜会。”

“不过你今天恐怕是要空手而归了，不瞒你说，每到过年厂里来的人很多，就算我这个厂长想帮你，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海洋静静地等对方说完，这才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肯定也不好给赵厂长添麻烦，就是有什么拿什么，就算是鸭肠子鸡肠子也行啊。”

“鸭肠子？”赵厂长停下脚步奇怪地说道，“这个东西没听说过有人吃啊，除了钓螃蟹恐怕没啥用处吧。”

李海洋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赶忙说道：“鸭肠子只要是会做味道很好的，其实北京全聚德以前是有全鸭宴的，鸭肠汆汤是一绝。”

“老支书想要再开辟一个集体产业，就是在村里开一个饭店，动员村里人拿出自家养殖的肉太难了，所以就让我来肉联厂碰碰运气。”

赵厂长笑着说道：“老支书果然是老当益壮，这把岁数还是有这么大的开拓精神，真是佩服啊。”

“再说别的我是真没什么办法解决，毕竟咱们也不能违反厂里政策不是，可如果说一些鸭肠子之类的内脏，这个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句话，李海洋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其实这些话都是假传圣旨，可是为了解燃眉之急只能先这么糊弄过去，回头再和老支书解释。

只听到赵厂长说道：“等会我去打个招呼，鸭肠子之类的都是饲料价格，咱们公事公办，带货款了吗？”

“带了带了！”李海洋满脸兴奋之色，“只不过村里没有冷库，如果拿多了容易坏，能不能交上货款，我多跑几趟，随用随拿？”

“这个当然没问题，其他单位拿货也经常这样。”赵厂长笑着说道。

李海洋想到门卫大爷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果每次进门都这么麻烦，那可是有点受不了。

便说道：“有件事还得麻烦赵厂长，门卫大爷特别有原则，我这进进出出次数多了，怕是比较麻烦…”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厂长是个办事麻利的性格，二话不说就把自行车调转了车头。

“走，你跟我来一趟。”赵厂长说完，带了李海洋就回到了厂大门。

门卫大爷看到那个小伙子居然和赵厂长有关系往来，心中已经是七上八下，现在看到两个人肩并肩有说有笑走过来，更是忐忑不已。

“来，王师傅，和你介绍一下，这是青崂山李家村的人，以后要经常来咱们厂拿货，你多关照一下。”

赵厂长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带了一丝冰冷。

“好好，我记住了，厂长放心。”门卫大爷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着说道。

李海洋看着这位前倨后恭的门卫大爷，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就是有这么些人，手里有芝麻绿豆大小的权利就想为难别人。

可越是这种人，一旦发现对方拥有自己无法比拟的权利和财富，就会变成另一副嘴脸，阿谀献媚，让人可发一笑。

有老支书这层关系，很快就办理了相关手续，等进了冷库才知道，鸭肠子之类的下脚料实在是为数不少。

八十年代鸡大腿和胸肉都出口换汇，老百姓在市面上是绝对见不到的。

其他诸如鸡爪、鸡脖、鸡肝、鸡心、鸡胗、鸡皮就冻成一个个冰坨子出售，非常便宜，一方五斤左右。

不但有禽类的一些下脚料冰坨子，还有一些诸如猪大肠，猪肺之类的也放在冷库的角落里。

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厂长嘴里面说的没什么东西，对于李海洋来说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山！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正经的肉类，可是支撑起一个烤肉摊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在1986年，小品《羊肉串》才在春晚播出，也就是说那时候，全国的烤肉摊才开始成为一种现象。

而现在是1981年，根本就没什么人想到个人可以不需要门店，只需要一个铁皮做的炉子，便能在街头巷尾摆摊赚钱。

南方地区因为商品经济比较发达，诸如温州，石狮之类的地方已经开始有些商业化的苗头。

可是在这北方的沿海小城里面，绝大多数人还是以国有企业的生活为主，商品化经济没有多少人涉足其中。

李海洋看着周围一个个冰坨子，虽然冷库中寒气逼人，可是他的心却如同火炭一样。

他知道自己打开了一条商机，很快就可以通过这不起眼的小生意淘到第一桶金。

妻子对自己的爱比海还要深厚，比大山还要坚定，这种爱彻底的激发了李海洋心中的斗志！

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改变家里的经济现状，让势利眼娘家知道财富是个什么概念！

李海洋交上货款，预订了不少鸡下水和猪大肠，然后带了一个鸡下水冰坨子，上了自行车就向港务局码头骑去。

寒风扑面而来，简直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李海洋微微低下头，反而加快了骑行的节奏。

他知道妻子正在寒风中等待自己，这一早晨已经足足站了接近三个小时，肯定已经冻透了。

一想到这里，真恨不得将所有的寒冷都由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这辆自行车风驰电掣向码头疾驰，很快就到了港务局门口。

离得老远，就看到有一个臃肿的身影蹲在传达室侧面，李海洋猛蹬几下，已经来到了近前。

刚想说话，敏锐的他却发现自己妻子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雪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没有，就是风刮得眼睛疼，所以流泪了，你可回来了。”林雪琴兴奋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神情。

可是李海洋知道，妻子必然隐瞒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