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君入瓮

花服得到了进入宫廷以来的第一项重要任务。

蒙墨将他派去月心谷（墨西哥谷地）北部的两座城邦，一座名为山水城（特佩阿普尔科），一座名为猎鸟城（奥通巴）。

蒙墨要花服向这两座处在关键道路上的城邦传达仙石城的意图：

山水城要主动向藤花示好，邀请藤花以小丘城之主的身份前来，从而打消藤花的疑心。

在此之前，山水城要将城内的武士转移至猎鸟城，从而帮助猎鸟城面对可能的攻击。

而猎鸟城则在确保有足够兵力和城防力量的情况下，坚定地拒绝藤花，从而使藤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直接南下前去小丘城！

出使任务并不容易——毕竟就连四人军事委员会都在一开始无法明白大话事人的意图。

好在两城即是受阿兹特克三城同盟的掌控，想必还是会听从大话事人的安排的。

在蒙特祖玛的王宫内，蒙墨特地命别的奴仆给花服好好地更衣打扮，务必让这位大话事人的特使像模像样，不要丢了大话事人的脸面。

在阿兹特克，有身份的人穿着的主要衣物，乃是直袍——

这种衣物就像一条很长的长方形毯子，有边框装饰，内部则是纹路与图案；“毯子”的中间开有洞，用于穿过头部，套到身上；上身之后，腰间处会正好有绑带可以束起。

这种形制使阿兹特克贵族与祭司从正面看去相当有形，但这种并不立体的剪裁缺点在于侧面——两侧并不封口，因此从侧面可以看到暴露出来的侧腰与大腿。

当然这只是蒙墨出于现代人审美所认为的“缺点”，一般的阿兹特克人可能会觉得露出全部的胳膊和侧面能够看见的大腿，乃是展现雄健肌肉的方式。

除了前后相似的直袍，阿兹特克直袍还有多种款式，其中话事人爱穿的乃是形似披风的一种，这种款式会披过肩盖在胸前，而将腹部暴露出来——不用说，这也是为了展现肌肉。

这正是蒙墨当前正在穿的款，其上的花纹雍容华贵而复杂多样，与之相比，花服所穿的直袍可谓朴素。

直袍穿好之后，奴仆们接着给花服戴上羽毛不多但雕饰不少的羽冠，最后则是给花服的两只脚绑好凉鞋。

先前敢于在大话事人面前滔滔不绝的花服，在被服侍着穿上衣服之时，却显得有些羞涩。

蒙墨和贬己看着这些衣物逐一上身，花服也从原本一副平头百姓的模样，逐渐变得贵气起来。

“好看，好看！”贬己惊喜地叹道，“这样一来，那两座城邦的贵族们，定会好好听从你传达给他们的大话事人的意见！”

花服咧了咧嘴，小心地向蒙墨鞠躬行礼。

“这是我第一次穿上贵族的衣袍，也是第一次去履行重任，我将怀着感激之情，带着雄鹰的心，不负伟大的话事人陛下的期望。”

一阵道别之后，蒙墨便目送着花服与他的随从队伍离开王宫，向湖心岛的北部走去。

他们将在那里搭乘王家小舟，去到湖岸，再行数日抵达目标城邦。

一旦出使任务完成，花服将会派出脚力最好的随从，立即从猎鸟城赶回仙石城汇报。

在等候的期间，蒙墨要做最后的准备：整军备战。

既然已经收下了小丘城运来的财宝，蒙墨又多次重申自己给嫩芽许下的承诺，眼看到了关键的时候，仙石城必然要有所动作了。

鹰落已经被召来，他将与蒙特祖玛陛下召集起来的军队一同训练，届时奔赴小丘城战场。

蒙特祖玛陛下有意培养这位小堂弟，已经逐渐成为了公开的话题。

司兵鹭硝在内的四人军事委员会则已经安排好了蒙墨要求的八万大军。

之所以要派出这么宏大的规模，乃是因为前线发来汇报，藤花已经放出了自己带着十万大军正在南下的消息！

蒙墨对此是很有经验的——这多半是“号称十万”，很可能藤花只有一万人，却虚张声势；也很可能是故意把后勤人员或根本与战争无关的人员也一同算在内。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藤花真的有十万人，但蒙墨很清楚这种临时拉起来的队伍多半只是从各地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有充分的作战能力。

蒙墨准备了八万大军，皆为精锐——至少他是这样放出消息的——但他真正会带到战场的，将会只有两万。

无论军队规模多么庞大，蒙墨都很清楚，按照阿兹特克人的战斗方式，真正重要的只有那数百精锐武士。

这个时代的阿兹特克人就如春秋时代的诸侯国那样，互相战斗竟要讲求公平和符合礼节，双方要派出同等数量的武士，在约定的地点捉对厮杀，互相比拼。

更离谱的是，在这种战斗之中，双方都会尽可能不杀人，而是追求活捉敌人——活捉的俘虏，将会被带回自己的城邦去交由祭司献祭，从而给诸神补充促使日月星辰运转的力量。

这种战争方式，被称为“鲜花之战”（xochiyaoyotl）。在蒙墨穿越之前的世界里，这个名字常常被误译为“荣冠战争”。

这种迂腐至极的作战方式使阿兹特克在面对狡诈而残暴的西班牙人入侵时吃了大亏，西班牙人根本不跟你讲什么礼节，而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取你性命！

但在眼前的战争中，蒙墨知道这种作战方式会让仙石城省下很多功夫。他只要专门挑选一队武士与藤花叛军当中真正的作战人员比拼，就能很快结束这场战争。

观察练兵的过程中，蒙墨便听从了鹭硝的意见，挑出了一位名为黑花（特利尔索奇特尔）的武士。

此人个头稍矮，但看着很结实、稳重，穿着覆盖全身的黄色棉甲时，宛如一只正在蓄力的美洲虎。

“黑花亲，”蒙墨亲自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这一次的战斗，我有意挑选你担当我的前锋，与敌人进行鲜花决斗。”

黑花似是感到惊喜，正要行礼致谢并发表豪迈的宣言，却被蒙特祖玛陛下挥手打断。

“但是我要确认的是，你是不是一位为仙石城、为大话事人，愿意做到能屈能伸的男子汉。”蒙墨如此说道。

这令黑花有些不解，“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伟大的话事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