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希望生活在更开明的时代

众人的表情有震惊，有恐惧，有不安，也有愤慨。

没有人质疑大话事人的权威，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话。

尤其是前一年斋爵也已经做过这样的预言，现在轮到蒙特祖玛陛下获知相近的预言，这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有足够的说服力。

更不用说近年来确实偶有不详预兆在阿兹特克各地出现。

比如说有一座城邦的两座神庙被接连摧毁，一座毁于没有来由的火灾，另一座毁于没有雷鸣的闪电。

又比如说有一天，向来平静的小丘湖（特斯科科湖）竟莫名地起了风浪。

再比如说，有城邦的人观察到了白天也能看见的彗星。

其实蒙墨早就收到了这些报告，但与原来会为此心神不宁的蒙特祖玛二世不同，现在的他，只想向这些迷信之徒怒斥一句：

“经济，傻瓜！”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冉冉升起的强大帝国，会被什么未知的外来势力所征服，这样的未来很难让人接受。

为了让自己的预言显得更加真实，蒙墨早已准备好了更多的细节：

“这个势力，不在我们已知的世界之内，他们来自东方大洋的遥远彼岸。

“虽然来自东方，但他们并非曾经离开我们东去的羽蛇神，他们是人类，贪婪、残暴、狡诈而强大的人类！

“虽是人类，但他们皮肤苍白，相貌丑陋，宛如魔鬼。

“他们为了掠夺财宝而来，在他们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比黄金更珍贵，一旦听说哪里有黄金，他们就会如同饿狼一般凶猛地扑上去。

“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们的土地是多么地富饶，我们掌握着无数的金银珠宝，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白皮鬼有意征服我们。

“他们的名，叫做西班牙人（espaniyol）；

“他们到来的时候，会骑着能日行千里的无角巨鹿，名叫‘卡瓦约’（cahuayo）；

“他们手持长长的金属管，名叫‘皮斯托拉’（pistola），能发出雷鸣巨响并杀人于百步之外。

“左蜂鸟启示于我，他们是无比恶毒的，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通过残酷的侵略来统治我们。

“他们会用强大的武器攻击我们，用看不见摸不着的疾病传染我们，使我们绝大多数人迎来悲惨的死亡，以至于数十年间我们的人丁十不存一。

“对于剩下的那一丁点人，他们还要强迫我们远离保佑了我们数千年的神明，去崇信他们搭起来的十字架。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还要摧毁我们的神庙、王宫和城市，烧毁我们的书册，捣毁我们美丽的壁画和雕塑。

“待到我们的文化消亡殆尽，我们的人几乎灭绝，他们则宣称我们所在的整片大陆都是他们自古以来的领土。

“他们会从自己本土迁来人口，使得数百年后，这片土地上都是他们的人，他们的文字，他们的语言，他们的建筑，他们妄信的十字架……”

一位高级祭司，白舟，显然被吓得不轻，喃喃道：“这是末日……”

在纳瓦神话当中，人们相信自己所身处的第五纪元，将会如同前四个纪元那样迎来毁灭的结局。

毁灭的方式乃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地的震动，因此第五纪元又被称为地震纪元。

但是听了蒙特祖玛陛下宣告的这则预言之后，人们大概会认为，这才是末日的真实面貌。

“没错，这是我们即将面临的末日考验。”蒙墨叹了口气，随后又将调子提起，“但是左蜂鸟告诉我，我们可以度过难关，顺利地将‘地震纪元’改变为‘永恒纪元’！

“这场末日的考验即将来临，就在三年以后，也即是1芦年，届时，白皮鬼将会登陆我们的世界……”

根据阿兹特克历法，下一个1芦年，正是1519年。

蒙特祖玛陛下如此信誓旦旦地宣告了一则离当下这么近的未来预言，这使得预言完全可以被人们所验证。

若是1519年人们真的看见了白皮鬼们驱使着无角巨鹿、手持着雷鸣金属管前来征服，将会使得人们彻底相信蒙特祖玛陛下所说的所有话。

这时满脸愁容的鹰落问道：“陛下，您说战神左蜂鸟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度过难关，那么我们到底该如何面对这末日般的灾难？”

问得好！蒙墨在心里说道。

“祂将一步步地指引我。

“就如同当年祂指引我们的祖先从‘白鹭之地’的故土来到仙石城这片应许之地那样，祂会为我、为墨西卡人、为整个海间之地的文明指引方向。”

所谓“白鹭之地”阿兹特兰，正是传说中仙石城君民在两三百年前离开的遥远故乡，如今已经成为单纯的传说之地。

至于“海间之地”（cemanahuac），正是纳瓦语对“世界”的称呼——纳瓦人是很清楚中美洲被两片大洋夹在中间。

蒙墨继续阐述道：“首先要记住的是，西班牙人也是人类，因此他们当中也自然有着善良的人和软弱的人，并非所有的西班牙人都那般可恶。

“一旦我们有力地抗击了西班牙人的暴力侵略，我们便可以利用他们的软弱，迫使他们将那些使他们强大的器物给予我们。

“拥有了‘卡瓦约’和‘皮斯托拉’，我们便不用再害怕他们未来因贪婪而发起的再一次侵略！

“而在那之前，左蜂鸟要求我在这三年间，做好祂要我做的一切。

“为此，我需要每一个人的支持！”

听蒙特祖玛陛下这么说，许多人都迫不及待地表态效忠！

鹰落更是坚定地说道：“我必会为了墨西卡人，甚至是为了海间之地，击败这些恶魔，使他们彻底屈服！”

热烈的情绪渐渐过去之后，便有蛇姬宰相双肝向蒙特祖玛陛下问起，他们具体该做些什么。

蒙墨知道这是引回他目的的时候了，回答道：

“要做的事情很多。最初的步骤，乃是一些重要的改革。

“祂所启示我的第一项改革，在于文字。

“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象形文字都只能用来记录名字和有画面性的事件，而无法完整地将语言当中的每个发音、每个单词记录下来。

“这也使得我们无法做到千里之外或者在不同时间一字不漏地聆听别人的发言。借助使者传达的话语，总会丢失许多关键的信息。

“这是我们一直在文教方面落后于东方玛雅人的原因。

“祂赐予了我一套新的文字，这些文字当中的每一个字，都直接对应我们语言当中的发音，只要逐一拼读出来，我们就能准确地还原出我们所说的词句。

“以后我将会使用这套文字传达诏令和军令，记录情报与历史信息，因此，作为帝国重臣的你们也需要学会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