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叙

王慧英仿佛是李立军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对他最近几天因为被打的事情而产生的不快情绪了如指掌。她带着一脸笑容，笑嘻嘻地走到李立军面前，轻声细语地问道：“李哥，还在生气吗？”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挨打的滋味，谁受得了啊！”李立军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王慧英向前迈了一步，伸手轻轻扯了扯立军的衣袖，柔声说道：“找个时间陪我回家一趟吧，我想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你们女人就是事多，有衣服穿不就行了吗？今天穿这件，明天穿那件，也不嫌麻烦。”立军有些不耐烦地说。

“行了行了，我不求你了，不就是欠你点人情吗！”王慧英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却偷偷地观察着立军，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看到李立军耷拉着头，双手无处安放，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证明他的内心活动也相当激烈，面对王慧英也不好意思说出一些过分的话。

于是王慧英又开口说：“行了、行了，你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过去了。”慧英拉长了声音，把话说得格外悠长。

“嗨！真是拿你没办法啊！”李立军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把话说出来。

到了周六上午，李立军见到王师傅，向他说明了家里来人捎信让他回去看看的情况，并告诉王师傅：“今天下班后我就回家，第二天早上我马上就回来。”王师傅答应了李立军的请求。下午，李立军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慧英姑娘，王师傅已经答应了他们回家的事情，下班后吃完饭，两人在屯子西头集合。

下班后，李立军急忙赶到食堂匆匆吃了口饭，吃完饭便跑到屯子头，却发现慧英姑娘还没有到。李立军心想，慧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她约我陪她回家，怎么还这么慢呢？但他的心情激动，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回头向屯子里张望。不一会儿，慧英姑娘也到了，李立军看到慧英姑娘的脸也是红扑扑的，想必她也很紧张吧！

慧英姑娘说：“你的饭吃得挺快呀，我舅妈家煮的大碴子粥热乎，怕你着急，我只吃了一碗就跑出来了。”

李立军说：“你着什么急呀，咱俩在一起，也不用怕天黑的。”

“怎么不怕黑呢，万一有图谋不轨的人出现，我也得防着点。”

“你说，怕他们还敢来打我，你放心，再有这种事，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王慧英上前用手指头戳着立军的头：“你傻不傻。”

立军也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

但他还是坚定地说：“如果有那样的人出现，你也是待宰的羔羊。”

“我说的是假如，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现在这不是有我吗，这体格还保护不了你。”

慧英歪着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立军，沉默不语。

立军再次猜测慧英在想什么？

于是，李立军说：“唉，你在想什么呢？”

“嗯，我在想那天晚上，如果你真的还手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大不了都去蹲八哩子（劳教所）。”立军有些无奈地说。

“如果他们真的把我逼急了，我会和他们断绝关系。”

“你可别说大话，自古以来，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不说这些了，说点愉快的事情吧。”慧英提议道。

“你说吧，说些什么你来起个头。”李立军面向慧英说。

“我在想，我们俩从后屯上学的时候，我妈妈就不让我和你一起走，非要让徐力牧领着我，现在想想，原来是因为你家穷，还有就是我们两家之间有恩怨。那时候年纪小，还是跟着徐大哥的时候多。”

“那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立军有些疑惑地问。

“记得，印象特别深的是有一次星期六，放学了，张力牧说：“今天放学时间早，咱们先去供销社看看。我们这帮小伙伴还真听这个大哥的话，都跟着他走进了那个我们不常去的地方。”

立军接着说：“是啊，那时候生活水平都低，五个屯子才有一个供销社。一般人家买生活用品，都是大人来，大人来买东西都不爱带小孩子。供销社里有糖果、饼干等小食品，小孩子来了，一旦要这些，大人给孩子买吧，兜里的钱又不多，不买吧，孩子又闹，大人就尴尬了。你家条件好，你兜里常有零钱。”

“说到这个，有几回我把糖块偷着塞给你，你还不好意思吃，后来你吃了没有？”慧英得意的说道。

“吃了，但是我留了两块给我妈妈了”。

立军看着慧英，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仿佛在强调他的话的真实性。他继续说道：“我们那一代人确实经历了许多苦难，但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家长们在购买学生用品方面还是相对宽容的。那时候，铅笔的价格从一分钱到两分钱不等，还有削笔刀、橡皮、学生作业本、格尺等学习用品。每当小学生上学时，家长们都会在孩子的口袋里放上三五毛钱，以备不时之需。有些孩子嘴馋，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会掏出两分钱，递给售货员，换来四块糖，自已吃一块，剩下的藏在口袋里。”

慧英听了，忍不住回忆起往事，微笑着说道：“你还记得那次吗？我在后面悄悄跟着你，你站在卖小人书的柜台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那些五彩缤纷的小人书，像《哪吒闹海》、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等等。你左看看，右看看，手插在口袋里，咯愣咯愣地想着几个硬币，犹豫着要不要买。我当时心里还纳闷呢”。慧英用手指着立军，笑着说：“现在我才明白，那叫《实力不允许啊！》”。

立军有些无奈地回应道：“我怎么能和你比呢？记得那次开学，我原本是想买个新书包的，但家里实在没钱。我爸爸只好厚着脸皮去找生产队的保管员，要了一块绿色的旧帆布。妈妈亲手缝制了那个书包，虽然布料粗糙得都喇手，但非常结实。妈妈还说，这个书包能让我背上两个学期。”

慧英咯咯地笑着，回忆道：“我记得那天下雨时，你的书包还派上了用场，效果还挺不错的，咱俩的书都没有淋湿。”

立军也笑着附和：“是啊，那天天气特别热，突然飘来一块大云彩，我们都觉得凉快了许多。张力还喊着，云彩啊，你停一会儿，让我们凉快凉快。”

慧英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你记得吗？那次有个放羊的老爷爷，他的羊跑远了，我和张力想去帮忙追赶，但老爷爷却让我们别去，告诉我们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