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烟水凝之威

“好，就依你。”烟水凝轻声回答道。

闻声，众人义愤填膺，这也太不要脸了。

雇入魂境的高手当保安，那这个楼还有谁能登的上去。

李从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烟水凝这一回答，直接扰乱了他接下来的登楼计划。

“子瞻，你和灵容一起登楼，再加上朗月他们，可有把握拖住那女子？”

雷渊苦大仇深的看了一眼那美的不可万物的女子，又抬头望了望楼上那几个刚刚挣扎着站起身的家伙，沉声说道：“一起联手，最多能拖住两炷香的时间。”

李从安面色稍松，接着问道：“如果再多上几人呢？”

雷渊摇头，认真回答：“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那女子是实打实的入魂境，而现在这群人中唯有我三人，还有朗月和顾忌安二人入了听心，勉强算是有一战之力，可这并不是根本，对于她来说，听心境无非是多抬几次手功夫，单独靠车轮战，毫无作用。而且，那十二楼也站不下那么多人，要想凭空而立，也只有入魂境的高手能做到了。”

李从安点头，雷渊的一番话直接挑明，他们要想成功登楼取白衣，只有这宝贵的两柱香时间。

那也比没有好。

李从安一步跨出，丝毫没有后退之意。

花烛流眼睛微眯，这李从安此刻倒是让他高看了几分。

“李少主，何解？”花烛流问道。

李从安对视花烛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花楼主现在便成竹在胸，未免有些急迫了！”

“既如此，我也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李少主，请吧！”

花烛流转过头看向烟水凝，眼睛眨了眨，烟水凝会意轻轻点头，在众人注视之下，一步迈上盈天，几个呼吸之间，便重新立于十二楼楼台之上，冰冷如水的眸子俯望着众人，举手投足之间，风姿卓绝。

李从安、雷渊、纳兰初樱三人对视一眼，在花烛流的凝视之下，三人齐出，直入九霄。

钱自来轻步上前，问向花烛流：“烟姑娘果真能全部拦下？”

钱自来并非不认可烟水凝的实力，实在是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就怕横生变故。

花烛流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眸子同样颇为复杂。

突然，花烛流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甩长衫，回身上楼，身影消失之前，唤向温酒：

“温酒，取药，随我上楼！”

温酒颔首。

……

第六层目前属于休战状态，自烟水凝一出，第六层的战局便也不再是那么重要，索性，四人心照不宣默默停手，互相提防，只要不让彼此上楼搅乱即可。

所有的视线，此刻全都集中在了第十二楼那七人的身上。

烟水凝立于半空，周身有气体旋流，此乃入魂境才有机会的手段。

其余六人分别占据一方楼台，手中虽无兵器，但每人身上都酝酿着极强的锋锐之意。

“动手！”

李从安长臂一挥，其余四人同时倾巢而出，借着轻功，同时奔向烟水凝。

纳兰初樱率先双臂一挥，数道粉色长绫由长袖之间席卷而出，掠过烟水凝，直接裹向楼对岸池边散落着梅花的梅树，纳兰初樱随即双手一扯，长绫自动在梅树枝头缠上死结，而后手中长绫飞向楼台，以同样的手法缠绕在楼中撑木之上。

众人见状大喜，立刻立于长绫之上，目视烟水凝。

好手段！

这样一来，他们便有了接近烟水凝的凭仗。

而烟水凝对夜空中横立的数道长绫视若无睹，丝毫没有想要出手毁坏之意，应是不屑。

顾忌安和赵燕平对视一眼，踩踏长绫，一左一右径直逼向烟水凝，两人皆为炼体境，相对于烟水凝，两人只剩一身孔武有力的体魄。

“仙子，此拳为我天河门秘技，名曰——灼阳。请仙子，赐教！”

顾忌安率先逼近烟水凝，一拳爆发出灼热气息，犹如烈火般炙烤，在这片黑夜里像是突然燃起的小太阳，格外醒目。

烟水凝冷漠不语，纤玉手掌伸出一指对着顾忌安的灼阳拳缓缓点出。

“叮！”

一指点出，犹如铃音悦耳，刹那间，满夜布寒霜，顾忌安的火拳再难挺进半分。

“此技名曰——冰瀑流天！”

声音刚落，无数冰凌从烟水凝的指尖疯狂蔓延，顷刻间，冰雪布满霜天，如同黑夜中盛开来半扇羽翼，月光之下，皎洁如琉璃。

顾忌安瞪大双眼，转瞬之间，浑身已被冰雪覆盖，犹如一尊冰冻的雕像，浮于半空之上。

一指便破了灼阳拳。

众人心头再一次被浇了一盆凉水，你告诉我这怎么打，你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人家却伸根指头逗你玩。

“再来！”

赵燕平声音响起，又是一拳轰出，此拳异常刚猛，竟然穿破了烟水凝的周身旋转的气流，这一幕让原本绝望的众人，突然点起了一丝光亮！

炼体竟然破了入魂防御！

原来这赵燕平竟是隐藏的高手。

李从安也异常兴奋，若这一拳有效，就表明他们几人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君云升摇了摇头：“天真，入魂高手的护身罡气岂是一名炼体就能破的。”

“这赵燕平怕不是个傻子！”

赵燕平可不知道这些，他现在眼见自已的拳头如入无人之地，只需几公分便可碰触到烟水凝的身体，只要能碰到这个女人，哪怕造不成什么伤害，也能名扬天下了。

想着，赵燕平运足内力，憋红了脸，拳劲又硬了几分。

烟水凝皱起峨眉，看向赵燕平的眼神，陡起三分怒意。

一指破空，周身气流如龙卷般汇聚指尖一点，无数气流汇化成肉眼可见的巨大风锥，这一刻，花草齐飞，冰雪回流，极其强烈的风声如同百马嘶鸣，风锥带着摧枯拉朽的狂暴，直接轰飞只差一步便可天下扬名的赵燕平。

又是一指彻底粉碎所有人刚刚涌起的细小希望。

那位白衣女子，此刻犹如一座渴望了不可及的高山生生挡在众人登楼的路途之上。

纳兰初樱见状，双臂连忙一挥，两段长绫破空而出，一条堪堪拉住倒飞出去的赵燕平，一条捆住马上便封于寒冰之中的顾忌安，双臂发力，二人被同时扯回楼台之上。

一人目光呆滞，浑身发抖，一人脸无血色，再难起身。

要凉！

这是所有人平静下来后的第一个反应，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赤铜色的身影猛然从楼后闪出身来，双腿迅如风，狂奔在横立在半空之中的长绫之上，双手负于身后，指间有微弱火光闪烁。

朗月同样一步变作五步，长须长发被风吹散，一綹白灰拂尘被他从长袖中扯出，冒着肉眼可见的微光。

纳兰初樱一个唯美转身，脚尖轻轻立于楼台之上，双臂舞动着六条长绫，两条分别缠于雷渊和朗月的腰间，另外四条划破长夜，与雷渊和朗月一同冲向烟水凝。

“江南霹雳堂——雷火双星，请仙子，赐教！”

在距烟水逆不足五米之时，雷渊猛然一跃，双手猛然掷出十颗潜藏着巨大能量的火药，十颗火药在距烟水凝不足两米的距离，猛然相撞，巨大火焰的裹挟着雷霆从半空中顿然升起，狂暴的力量席卷一切，冰雪随之消融，只剩下无穷的雷火灼烧于天地之间。

可这还没完！

“明心谷——一朗乾坤，请赐教！”

朗月真人甩起拂尘，一道三尺白光破空而出，黑夜之中像是一道飞速移动的月牙，扫向烟水凝。

除此外，纳兰初樱的四条长绫也瞬间飞入雷火之中，在其中搅弄风云。

雷火遮盖住了一切，不见烟水凝踪影。

可这种平静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打破。

一道冰冷至极的光晕从雷火中散开，冰蓝色光晕所到之处雷火被瞬间浇灭，夜空中弥漫的雷云，也在转眼之间冻成点点冰晶，轻轻洒于天地之间。

烟水凝从点点冰光中缓缓走出，手中握着那四条粉色长绫。

纳兰初樱见状连忙双臂扯回雷渊和朗月，顺便传送内力付于长绫之上，烟水凝手中的四条长绫寸寸断裂，飘落下来。

李从安苦笑，入魂境果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拦得住的。

被纳兰初樱拉扯回楼台的雷渊，突然扯着嗓子喊道：“还不登楼！”

李从安浑身一怔，随即眼神一寒，一咬牙，脚下踏出楼台，眼看便要飞出十二楼。

烟水凝眼神一寒：“想登楼？”

现在，这位冰美人终于按耐不住了，一步便横越半个盈天，眉目冰森威严，她绝不准有人在今夜跨过这十二楼。

李从安能够感觉到自已的背后被一道既灼热又冰冷的视线紧紧盯着，他刚准备回头，就听见雷渊高亢的嗓音。

“别回头，交给我们，说了两柱香就两柱香！”

闻言，李从安心一横，头也不回的继续登楼，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取下那件白衣。

“妄想！”

烟水凝面布寒霜，没有丝毫的感情，一身内力如江流般倾涌而出，刹那间，冰雪骤至，众人如坠深渊。

百花一众凋零，空气凝结成霜，极致的冰冷降临世间。

烟水凝怒了！

只见她，双手齐出，身后风暴骤现，池塘水倒逆苍天，冰寒之气掠过，凝成一片冰泉。

双手握拳，冰泉破裂，化成数不清的冰刀横贯于天地之间。

“此技名曰——百里霜天！”

瞬间，无穷无尽冰刀犹如瀑布般冲着登楼的李从安倾巢而出，众人不忍闭上了眼。

“你才是妄想！！”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立于霜天之间，他的眼中充斥着不甘，充斥着拼命不服输的执拗，他赤铜色的肌肤像是打了光一样，是明月、冰霜之外的第三种醒目的颜色。

“看我破了你的百里霜天！”

众人不禁动容，果真世间少年郎！

雷渊一甩衣衫，精壮的身躯暴露于众人眼中，随后双腿盘坐于长绫之上，面对无穷无尽且无情的冰刃之前，缓缓闭上双眼。

“砰！”

雷渊胸前传来猛烈的震动声，犹如重鼓敲击，沉重有力。

“砰！”

又是一声！

“砰砰砰……”

随后，震动声不绝于耳，响彻天地。

“此技乃我自创！请仙子试之！”

“可有名字？”

烟水凝脸上露出一丝赞赏，她从此人身上见到了曾经某位故人的身影，那人同样执拗、古板，不畏强敌！

“名曰——无惧！”

无惧，这也算个名字？

但不管名字如何，此刻雷渊确实如同此名，无所畏惧。

雷渊猛然张开双眼，原本赤铜色的肌肤此刻如血般深红，整个人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可怕，可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白。

“气血逆流，破后而立，果真不惧。”

君云升丝毫不遮掩眼中的欣赏，也唯有赤心少年郎才能创出此技。

“子瞻哥……”纳兰初樱轻抿唇口，玉容浮现出一丝不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而后又望向李从安，心道：“修白哥，一定要取下白衣啊！”

说实话，李从安此刻心中满是悔意，如果没有这次赌博，雷渊不会如此，可奈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此时再退，功亏一篑！

无尽霜天终于而至，数不清的冰刃如同雨点般打击在雷渊赤裸的身躯上，却像是撞向了一座古钟。

没人能想象，冰刃割在肌肤之上，却能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此刻，雷渊的身体犹若金刚，无坚不摧！

“今夜过后，此子必定天下留名。”

钱自来走上前，不忍摇头。

“这十二楼，恐怕水凝一时守不住了。”君云升轻声说道。

……

大约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烟水凝的背后的冰刃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雷渊此刻已经眼睛通红，却仍未退半步，拼了命守在烟水凝和李从安之间，随时都有力竭的可能。

最终，烟水凝轻叹一声，纤手探出，无穷冰刃融化成冰冷的雨滴，轻轻拍打在雷渊赤红的身体上，再没了一如既往的锋利。

身后倒逆的冰泉，也随之融化，瀑布般回流到池塘之中。

一技霜天，半炷香，用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池塘水。

“多谢……”

雷渊眼睛通红的看着烟水凝，最终含着“理所应当”笑意，倒在长绫之上，昏死过去。

烟水凝眼中含着歉意望向一十八楼那缕白衣：“陵儿，莫怪泞兮姐，要怪就怪你们这群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心气高吧。”

“小丫头，扶他下楼吧。”烟水凝温柔的看着那个俏脸已经落满泪水的纳兰初樱，轻声说道。

纳兰初樱连忙扶起雷渊的身躯，望向烟水凝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只要再有一刻钟，她的子瞻哥一定率先力竭，何须此刻收手。

“不用这样看我，我只是不忍这样一位少年在我手中走火入魔。”

烟水凝回归平静。

“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如果半柱香你们仍旧没有取下陵儿白衣，就别怨我再次出手了。”

这不是施舍，而是雷渊此人值得如此。

“谢谢前辈。”

纳兰初樱冲着烟水凝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背起雷渊一跃下楼。

朗月见状，也扶起顾忌安和赵燕平，一跃步入楼下看台。

沈冲和紫玉道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跃下楼层。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已经跃上十六楼的少年的背影之上，何须半炷香，只需顷刻间便可取下白衣。

李从安并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在他越过十二楼之时，眼中就只有那件白衣，所有人的努力都只为那一抹飘在黑夜中的白。

终于，他稳步落在十八楼楼台之上，抬头便可清楚的看见黑夜中瑟瑟飘舞的披风，只需在跃上一步，那抹披风便触手可及。

可离成功终于只剩一步之遥之时，一人身影托着酒杯，缓缓从楼中走出，立于十八楼楼台之间，长发乱舞，一袭白衣于风中凌乱，俊朗的脸上一双星眸隔着那抹白与李从安对峙相望。

花烛流！！

这个消失了半炷香的人，此刻出现在了金风细雨楼一十八楼之上。

又是一袭白衣和一袭蓝衣，独亮于黑夜之间。

“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花烛流轻声说道。

“你也是。”李从安回答。

“你觉得谁会赢？”花烛流问。

“我没输过。”李从安答。

……

两人目光相触，李从安直接奔上一十八楼之巅。

“呵，我也没输过。”花烛流微微一笑，同样起身跃起，一举登上楼顶。

李从安修剑，天生剑胚，本身就带三分剑意，此刻就如同一把长剑插于楼颠。

而花烛流慵懒写意，毫无威胁感，相比李从安，他就像飘于楼颠的一叶浮萍。

一剑，一浮萍，孰赢孰败，一目了然。

李从安双指成剑，撕破寒风，一剑直取花烛流面门。

花烛流手一抛，手中青瓷杯扬于空中，头一低，美酒顷刻入喉。

而此时冷冽剑意如约而至，掠过花烛流发梢，青瓷杯也随之碎裂。

花烛流轻笑，侧身倒下，一掌撑地，脚尖抬起，抵在李从安小臂。

两人同时停住身体，定格在此刻。

可突然间，花烛流撑地的手掌猛然发力，整个人借力在空中旋转，一脚蹬向李从安后腰。

李从安见状，急忙转身，一把抓住花烛流的小腿，随即以自已为轴，将花烛流甩于半空之中，陡然发力，将花烛流顺势甩出。

顷刻间，花烛流便倒飞出楼，根本无从借力。

众人见状，大喜，花烛流被甩飞出楼，白衣自然唾手可得。

李从安急忙冲向楼尖上挂的那件白衣，伸手便要将其取下。

“心急！”

花烛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随后而来的是一条白色匹练，这条白色匹练直接缠上李从安伸出的手，而后匹练受力猛然绷直，花烛流借力一抓匹练，重新回到楼颠之上。

两人重新隔着白衣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