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心中仍存

唯有大嫂杨芳芳显得十分好奇：“这么大个的南瓜是从哪里来的？”

“刚才外出时碰到一个乡亲进城送货，看他拉着不少南瓜，于是我便买了一个。”

李卫东如实回答，心中仍存感激，因为正是这位善良的大嫂，刚在他重生第二日主动拿着两元钱替哥哥赔罪，尽管最终李卫东没收她的钱，两人推拒许久。

“多少钱？”

杨芳芳追问道。

“五毛一个。”

李卫东淡淡答道。

“这么便宜？用了粮票吗？”

“没有。”

这次，张秀珍也忍不住看向李卫东，“卫东，你的朋友走了没？前几天我去鸽子市买南瓜，八分钱一斤。

要不咱再去多买点？”

今天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我的那位朋友是专门给别人送货的，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以较低的价格卖给我一个，咱们过几天再说吧。”

李卫东意识到自已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便赶紧找了个理由解释。

听到这话，张秀珍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正如常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在现在这个困难时期当家，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日子都得精打细算着过。

看着对方失望的神情，李卫东心里动了一下主意。

“奶，你给我几块钱，明天一早我去附近的集市逛逛，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粮食。”

今天阳光充足，李卫东还有整个下午可以利用，晚上还可以催熟几个南瓜。

到时候带到集市上售卖，肯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不过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合理解释这些食物的来源。

“不用了，你刚来这里，对周围也不熟悉，还是我明天去吧。”

张秀珍看了看婆婆，迅速说道。

“小斌他妈，你的身体不好多休息，反正东子也没什么事做，就让他去看看吧。”

奶奶笑着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包着的一些钱。

“娘，买粮食怎么能让您花钱呢？我这里有钱。”

张秀珍边说着，一边迅速拿出一叠钱递给李卫东。

即使奶奶住在这儿子家里，但作为儿媳必须尊重婆母，并且要小心翼翼对待。

更何况李父又特别孝顺。

“姨，以后我家里的粮食供应问题包在我身上。”

李卫东接过钱半开玩笑地说。

不得不说，李父挑儿媳妇的眼光确实不错。

张秀珍嫁给李父以来虽谈不上任劳任怨，但也算是个尽责的儿媳妇和后妈，否则像李卫民这种懒散的人，估计早就被人赶出去了。

自从李卫东和奶奶搬过来后，她们也没有给过一点不好的脸色。

李卫东心中有底，他现在有个虚拟农场的游戏，只要晒晒太阳动动手指就可以搞定的问题，并不必太吝啬。

当然某些事另外计算除外。

“

行啊，那你奶跟姨以后就靠你养活了。”

张秀珍随口应承下来，但她并未当真，反而心底感到一丝轻松。

毕竟，在哪个年代做后妈都不好过，之前她与李卫东关系较为疏远，现在改善了不少让她感到宽慰。

“就知道吹牛。

你啊，赶快成家娶个媳妇儿，让你奶抱个重孙就差不多了。”

奶奶在一旁打趣道。

杨芳芳（已婚大半年尚未生育）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移了一点。

第二天清晨，天还很黑时，李卫东就已经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了。

这一次李卫斌并没有跟着醒来，反而是奶奶听到了动静，裹着衣服走了出来：

“刚进城不认路不熟，遇到事情一定不能硬来啊。”

“奶您放心，您的孙子哪那么容易吃苦头？”

李卫东笑了笑没有接过递来的钱。

昨天中午，后妈张秀珍给李卫东的钱，他在回到房间后数了一下，有十一块八毛，这笔钱已经算是相当多了。

更准确地说，他要这笔钱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制造一种错觉，让其他人不会对他莫名其妙地获得粮食产生怀疑。

奶奶瞪了李卫东一眼，有些不满他之前还和哥哥打架的事情：“不逞能还跟哥哥动手？在家里闹一闹也就算了，出去外面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已。

遇到什么事赶紧跑。”

“好吧，我保证比兔子跑得还快。”

李卫东不再拒绝，因为他从小就与奶奶生活在一起，对她的脾性再清楚不过。

拿了手电筒，和奶奶道过别后，李卫东就离开了家门。

他已经从弟弟李卫斌那里问好了鸽子市的位置，并且特意在前一天跟着李卫斌去了一趟以熟悉路线。

而昨日吃完午饭，他足足在外面忍了五个半小时才回来，积蓄了一些体力，但也被冻得够呛。

但当他看到那几个大大的老南瓜时，觉得这些苦头也就值得了。

六十年代的鸽子市实际上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场所。

它严格来说是非法的，但在那个特殊年代往往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多数人称它为「 ** 」，不只是因为这里乱，难以见光，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物价非常高。

进入鸽子市后，李卫东把手电筒关掉，眼睛开始扫视蹲在路旁的人们。

也许有些人会以为这时候的鸽子市就像是后世的早市，两边排满了卖东西的小贩。

其实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李卫东走了一会儿，在这十几米的路上真正摆出商品交易的人非常少，大多数人只是简单蹲在那里，有的拿着空筐，有的堆着几块石头，还有人手里攥着几根鸡毛。

“大叔，卖什么？”

李卫东走到一个中年男子面前，礼貌地问道。

那男人手里握着几根鸡毛，回答道，“鸡蛋，只能交换，不出售。”

特别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那怎么换呢？”

李卫东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

“一斤棒子面。”

男子答道。

李卫东没有继续追问具体的鸡蛋数量。

在这个年代，鸡蛋几乎可以算得上奢侈品，前两年甚至停止了市民的供应，除非有农村亲戚帮忙，否则一年难见到鸡蛋。

即使今年恢复了一部分鸡蛋供应，每个家庭每季度也只有可怜的一斤。

因此这个价格要求倒并不离谱，特别是考虑到棒子面的价格。

按规定购买只需九分钱一斤，但如果没有粮油证在「 ** 」里交易的话，至少要二、三毛。

“如果是用钱呢？”

李卫东问。

“不换，只交换。”

对方语气坚决。

“那你看看，上等的老南瓜换不换？”

李卫东提出新的交换条件。

“老南瓜？”

这次中年男子有些犹豫了。

虽然不如棒子面或地瓜干，但南瓜也是个能吃饱肚子的好选择。

“你怎么换？”

“我想三斤换一个南瓜，你看如何？”

经过一番估算后，李卫东说出他的开价。

张秀珍曾经提到她在鸽子市买到的南瓜是八分钱一斤，那么三斤也就是两毛四。

“四斤吧。”

中年人沉思后回应。

中年男子开门见山地提出建议：

“我看没必要斤斤计较了，我有一个老南瓜最少也有三十斤重，愿意和您换十个鸡蛋，这总该可以吧？”

“没问题。”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稍等一下。”

说完，李卫东转身离开了。

鉴于安全问题，并且是第一次交易，李卫东十分谨慎，并未早早暴露南瓜的位置。

他在拐入一条巷子，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从游戏农场的仓库里取出一个南瓜，并用衣服将其裹好，沿着原路返回。

“大叔，你看看这个吧。”

中年男子接过南瓜稍稍一掂量，脸上立刻露出满意之情。

显然，他对重量更为了解，这个南瓜确实分量十足。

“老六，给这位朋友拿十个鸡蛋过来。”

听到命令，身后蹲着的一个身影默默应了一声，从某处小心翼翼地拿出十个鸡蛋递给李卫东。

然而，这让李卫东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虽准备了一个破麻袋用来装南瓜，却没有合适的容器来放鸡蛋。

考虑到公开取物品不便，只能临时问对方借。

“大叔，你有篮子吗？我可以花钱买。”

李卫东只得向他求助。

“我这儿还有十个鸡蛋放在篮子里，要不一起换了，连同篮子也送你。”

中年男子提了个建议。

“嗯，好的，那麻烦你再稍等一会儿。”

李卫东又回到了之前的巷子取出南瓜，中年男子这次显得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小伙子，你到底有多少南瓜？”

“就这两个了，怕别人抢夺，已经让家父在旁边守着。”

李卫东笑着回答。

“行，我会每隔一天回来一趟，如果你还有南瓜，到时可以继续找我交易。”

说完，中年男子等到李卫东拎着一篮子鸡蛋走远后，悄悄给背后的老六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查看李卫东刚才停留的地方。

结果，几分钟后，老六满脸失望地回到了原地。

离开之后，李卫东找了一个角落将鸡蛋收入游戏农场，并空着篮子重新走在街市上。

他觉得以两个南瓜换来二十个鸡蛋非常划算，仿佛只花了两小时晒晒太阳这么轻松而已。

没过多久，李卫东遇到了一个试图兜售粮票的人。

虽然出于好奇询问了一下价格，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购买的想法——没有粮本，就算买了粮票，粮油所也不会卖东西给他，而且这些粮票都是有时限的，过期就会作废。

李卫东真正想要的是可以直接用的食物，尤其是鸡蛋、肉或油这类。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家售卖白面的店铺。

白面分为几个不同的等级：最好的特等粉、常见的上等粉、稍微差点的富强粉以及当前最常见且品质较差但仍然是珍贵食物的80粉。

80粉每斤八毛钱，尽管色泽发灰，口感差一些，在物资紧缺的时候依然是不少人家吃不到的细粮。

这家店出售的正是80粉。

天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