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旧军大衣

李卫东这才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 ** 。

不过，他还并不清楚当时是1962年，在前一年的时候，市场上的一斤粮票已经能卖到两块钱，而全国通用的粮票则至少需要三块钱一张。

虽然李卫东有钱，他手头加上张秀珍和奶奶给的钱大约有二十多块，这足以换得三十斤面粉。

但李卫东还是不愿意这么快就花钱。

况且现在以物易物的情况非常普遍，即使被抓到也不过就是东西被没收，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

若是直接用钱买，尤其是像八毛钱一斤的面粉，那就会有麻烦，毕竟这属于倒买倒卖的行为，要被判劳教。

“我有些老南瓜，可以用来交换吗？”

李卫东低声询问道。

“南瓜？”

对面卖面粉的是一个瘦高的男人，身穿一件到处都是补丁的旧军大衣。

听到李卫东的问题，他略微沉思了一下。

“可以吧，二十斤南瓜换一斤面粉。”

“老兄，你这条件开得太不合适了吧，我自已打听过，市面上南瓜才八分一斤，比面粉更好卖也更安全。

如果不是我家有人生病急需面粉，我是真的不舍得拿出来换的。

这样吧，南瓜按七分一斤跟你折算成面粉，你看行不行？”

李卫东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甚至装出了满脸心疼的表情，几乎把这演技拿捏得很到位。

“五分一斤。”

瘦高个淡淡地答道。

“好吧，六分一斤。

再少了我真的不会换了。”

李卫东做出转身离开的样子。

“算了，既然是初次见面，我们就交个朋友。

以后要是还想换面粉，你就来找我侯三好了。”

瘦高个点点头说道。

“我这次带了三个南瓜，最少有一个超过了三十斤。

你说在哪儿交易比较方便？”

李卫东看出对方身上没有带面粉，知道他们肯定另有安排地点。

“看见没有，沿着这条胡同一直走到底，门上有两张门神画的那个院子就是。

你去了只要敲三声，说是侯三介绍来的就行了。”

侯三朝那边一指。

“行，我去叫我爹拿南瓜。”

说完，李卫东便离开了。

走到无人的地方，李卫东确认四下无人，便将最后一个袋子取了出来，装进了破麻袋，然后扛起来艰难地走了几步，按照侯三说的路线找到了贴着门神的院子。

他敲门之后，里面大约五六秒才有动静，问谁啊？

“侯三介绍我来的。”

李卫东答道。

门应声打开，“进来吧。”

李卫东扛着麻袋走进院子里放下，随后侯三出现了。

“全在这里呢，你来称称。”

对于侯三时隐时现，或者一直在旁边监视的行为，李卫东并没有在意太多。

大家都刚开始合作嘛，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哇，你的南瓜确实挺大的嘛。”

侯三解开麻袋，拿起一个南瓜看了看，又向开门的人点了点首示意，对方这才去取秤来秤。

称下来共有114斤，平均每个接近38斤。

按六分钱一斤计算，应该是6.84元。

“看兄弟你也实在人，这次就算七块钱整数吧，面粉是八毛一斤，给你八斤七两。

以后如果还有这种南瓜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侯三大方地说。

“好嘞。

这些南瓜是我乡下的二叔种的，大概还有七八个。

等哪天我回趟家，一起拉过来给你。”

李卫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跟对方顶多次交易两三次就要见好就收了。

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可以，若长期下去肯定会出状况的。

找到所需的种子直接在游戏农场里种植，是最佳的方案。

这样才能悄无声息地将风险降到最低。

他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宏图大志，只求温饱有余，安享悠闲的日子就足够了。

真想发财，也不差到八十年代再去赚。

“少一些无妨，多一些更好。”

侯三笑着说。

这单交易的差价，他已经稳赚两块多了。

若加上面粉的利润，更是可观。

“乡下人过冬全靠这些南瓜，怎么可能全部拿来换呢。

侯哥，您有没有没加工的小麦？”

李卫东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加工的小麦？你想要那干什么？”

侯三不解地问。

“不瞒您说，我大哥喉部长了个瘤子，粗粮根本咽不下，只好换成细粮。

此外，他每天要喝中药，连小便都是苦的。

我想给他弄些小麦做点麦芽糖，这样喝药的时候嘴里会有些甜味。”

李卫东语气低沉地说。

“小兄弟，为了你的这份孝心，我会帮你找。

你要多少？按五毛钱一斤给你换吧。”

侯三拍着胸脯说。

“十斤吧。”

李卫东想了想说。

考虑到游戏农场的特性，他打算只种一半小麦，剩下的地用来种红薯或别的作物。

只要有一颗小麦，利用能量催熟，数量也会越来越多。

李卫东要十斤的原因有二：一是怕太少对方懒得去弄；二是不愿太麻烦对方。

毕竟闲置的土地就是浪费时间。

“没问题，三天后怎么样？”

侯三爽快地说。

“可以。”

李卫东没有推辞。

有三天的时间，他就可以催熟更多的南瓜，以便下次能换取更多物资。

待李卫东离开后，那位一直沉默的人开口问道：“对方来头怎样？会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一个愣头青，真想 ** 就不会用南瓜换面粉了。”

侯三摇摇头，淡定地说。

凭他在道上的经验眼光，虽不能说百发百中，但自认判断七八成没问题。

他看出对方的确演了戏，但这又如何呢？

大家都是行走江湖，彼此心中有数。

即使李卫东真想找麻烦，在这行混的谁还没有几处安身之所呢？

今天叫侯三，也许明天就变成了张四。

李卫东出门后，把面粉送进了游戏农场的仓库，空手篮子继续溜达街市。

这次什么也没买，纯粹看热闹开开眼界。

直到集市人群渐渐散去，他才缓缓赶回家。

回院子前，顺便将鸡蛋和面粉放进篮子。

“哎呦！”

一个软乎乎的身体突然扑进他怀里，让他来不及防备，手里的篮子也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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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刚亮，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

李卫东退后几步，看清撞过来的人。

“原来是贾嫂，您这么急匆匆是往哪儿去啊？”

秦淮茹一手拿着一个罐子，另一手捂着胸口，脸色还有些惊慌。

“李……李二……兄弟。”

“您叫我名字就行，‘二兄弟’这称呼可不好听。”

李卫东摇摇头，蹲下捡起篮子。

掀开头袋，看到里面的几个鸡蛋已经碎裂。

秦淮茹原本想开玩笑一番，然而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愣住了。

随后感到一阵眩晕。

鸡蛋？

还被自已不小心弄碎了？

李卫东把打碎的鸡蛋一一清理出来，总数是六个。

看着已经破损的鸡蛋，他不禁皱眉。

如果是普通人家里，哪怕是破裂的，也不会轻易扔掉，即使沾上泥土，也会收拾干净。

但李卫东习惯了现代生活，现在还有游戏农场的收入，这些对他而言似乎并不在意。

“嫂子，刚才我有点急，你也没怎么看路。

破了六个鸡蛋，要不我们一人承担三个？”

虽说这些鸡蛋不怎么值钱，但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显然也不可能，太随意可能会被视为软弱。

“我，我要承担三个？”

秦淮茹的脸色骤变，她知道现在的鸡蛋非常珍贵。

更何况她家的特殊情况让她更是难堪——丈夫去世不到半年，小女儿才刚刚出生，家中还有年迈的婆婆和两个孩子要照顾。

工厂为了照顾她，给了她丈夫的工作名额进了轧钢厂，不过月薪只有最低水平。

一家老小的生活压力都压在她身上，经济状况十分拮据。

说起鸡蛋，上次吃到还是她生下小女儿的时候。

那两斤鸡蛋票是从街道办事处特批领取的。

实际大部分都给了儿子和大女儿，而自已几乎不舍得吃。

如今让她赔偿三个鸡蛋？

她哪里有呢？

“其实不必赔偿鸡蛋，这些鸡蛋是我用换鸽票来的，每个二十五分钱，三个就是七毛五分。

你可以直接给我现金也可以。”

秦淮茹听着李卫东的话，暗自嘀咕这人心狠手辣：一个鸡蛋居然卖到二角五分钱？还不如去抢劫？要是用鸡蛋票去买，一斤鸡蛋才需要五十分钱。

这时代的鸡蛋较小，每斤大约十颗，也就是每颗只值五分钱。

到这里就翻了五倍？

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寡妇。

尽管气愤，秦淮茹依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李……卫东兄弟，不如等年底我家发放了鸡蛋票之后，我去买了再还你。”

花七毛五去买三个鸡蛋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价，相差六毛，这笔钱都可以买几十斤白菜了！

“年底？”

李卫东拖长音调，看一眼她的期待神情然后断然拒绝道：

“不行！”

“你要我去买鸡蛋算是非法交易，难道不怕我去举报你？”

秦淮茹气愤地说道，虽然是说说而已。

“你举报吧。”

李卫东淡定回答，既然说了出口便不惧对方举报。

“我确实没钱。”

秦淮茹干脆撒娇般耍起了无赖。

“没钱可以用别的东西偿还。”

李卫东上下扫视着她笑道：“如果你真这样做，小心惹来你父亲的愤怒。”

秦淮茹瞪着眼睛挺着胸脯，“呵”

。

李卫东轻笑了一声，拿起篮子从秦淮茹身边走过。

微弱的声音飘入秦淮茹耳中，“美事你想的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