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一把躺椅

“同志，我想要购买一张床以及一把躺椅。”

李卫东不得不开口道。

那个较为年轻的女职员抬起头看了看李卫东和杨芳芳，认为他们是即将结婚的年轻人。

毕竟，如果不是要成婚，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购买床具。

而在五十年代时，新人们在结婚前都会准备一个四件套：包括床、脸盆、痰盂和热水瓶。

而现在虽然已经是六十年代了，但刚刚经历了困难时期的人们家里并不充裕，那种三十六条腿的设计要在中后期才开始流行起来。

“要旧的就行！”

李卫东连忙补充说明。

来路上，他已经从杨芳芳那里得知，新的家具需要凭票，然而那些所谓的旧家具并不受限。

不过，在当今语境中称呼这些为“古董”

可能不太恰当。

事实上，当时的城里人普遍会在结婚前提早准备好各种必要的家具票，极少有人愿意使用旧物。

相反，李卫东对这些问题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认为把旧家具买回去经过一番修缮打磨，一样可以用得舒适如新。

在之前的生活中，由于条件有限，他对收藏或者古董没什么兴趣；在这辈子同样也没打算去培养这样高雅的嗜好。

倒是有以后可以种点珍稀木料树苗的想法，比如紫檀或黄花梨，并且等到树木长成时再委托匠人制成家具供老人享用。

至于眼前的状况嘛，能凑合用就行。

听到这个要求，甚至连年纪稍大的那位女士都忍不住投来了轻蔑的目光，仿佛觉得这是浪费这个美丽姑娘的未来。

“旧家具就在里面最深处，你可以自已去看一下吧。”

年轻女孩儿只简单指了一个方向，便不再理睬他们。

李卫东也没有因此生气，这正是当时服务态度的真实写照。

每个人作为同事都是彼此平等的伙伴，每个职位都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反而很多人羡慕能够从事这一类职业的人。

“那我去看看就好，不需要你陪同，你自已随便走走。”

说完，李卫东放开了杨芳芳的手，独自走向指定的地点。

当那人走后，那位年长的妇女终于忍不住开口。

“妹妹啊，听姐姐一句话，这个人看起来不是个靠谱能过日子的。

结婚可是终身大事，即使倾家荡产也得好好准备一些家当，怎么会买旧家具呢？”

“这些旧家具谁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睡过。”

杨芳芳听到这番话，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同、同志，您误会了，那人不是我的男友，我早就结婚了。”

这一解释令那位稍年轻的大姐也开始奇怪地盯着她。

已婚人士还陪着别的男人买家具？

再看两人相处的模样，显然并非普通姐弟关系。

两人的八卦之火顿时燃起。

“刚才那个人其实是我的小叔子，刚来城里对路不熟，所以我陪他来看看。”

见二人表情愈发不对劲，杨芳芳赶紧补充说明。

年轻的姐妹仍半信半疑，而那位年长的妇人则一脸“你甭想糊弄我”

。

说罢，杨芳芳不敢再停留片刻，匆匆离去。

她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两个服务员随即凑到一起，压低声音开始悄悄议论起来。

另一边，李卫东来到仓库最里面，只见一个矮瘦的老者悠闲地坐在藤椅上，嘴里轻哼着曲调，手指轻轻敲击扶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身后摆放的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家具，五花八门且落满尘埃。

“这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床？”

李卫东问。

老者这才反应过来，打量了他一番后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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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同志啊，你怕是找错地方了，这儿只有旧家具。”

老者淡然说道。

“就是想买旧家具，最好是有紫檀木做的床。”

李卫东直入主题。

老者的表情突然变了：“你说紫檀木的床？谁告诉这里有这个？别以为大家都分不清紫檀木和一般木材。”

李卫东不禁有点失望：“没有吗？”

“肯定没有，别说紫檀木，连普通的实木床也没有。

不过倒有两张梧桐木的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还听说这儿有些古董家具。”

李卫东试探性问道。

“你这是想捡便宜货吧？小同志，实话说，在几年前也许有你所说的家具，但现在肯定是没剩什么好的，这里最古老的家具也只是民国时期的，外观好看但没什么用处。”

老者解释说。

毫无疑问，李卫东又被传言误导了。

前世曾听古玩友人提起过关于友谊商店出售真品古董的故事，那多是指七、八十年代的状况。

如今时间尚未到，所以他自然认为这类商品也可能在这类商场中找到。

但没想到却成了笑柄。

既然没有心仪已久的紫檀木家具，更别提所谓的破旧的梧桐木床。

但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脑海里闪过老者方才微妙的表情和他确信的说法。

尤其是他说几年前有那些物品——那么这些年它们去哪了？

“老先生，麻烦给我指引一下路子。”

李卫东请求道。

“哎呀呀，可不敢担‘先生’之称啊。

至于门路嘛，就我这样一只脚踏入黄泉的老朽又能知道多少门道呢。”

老者不停地摇头，像一个转盘拨浪鼓。

“老先生，您粮食不够用吗？”

李卫东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在为粮食发愁，没有人不缺。

“哦？你这年轻人居然有存粮？像我这般年纪，牙已经不太好用了。”

小老头收敛了几分笑容。

“我可以弄到南瓜和小麦。”

李卫东坦率地说。

论起花钱，他可能心疼，但如果用粮食交换的话，不仅感觉划算，还觉得自已像是赚到了。

尽管知道粮食比金钱更珍贵，但他的这种观念依然存在。

听到这话，小老头表情立刻变得认真，再次打量李卫东。

看那皮肤和穿着，显然李卫东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富贵子弟，相反，略显粗糙的肤色透露出他在乡下长年劳作的痕迹。

“老先生，说句实话，我刚来城里不久。

南瓜是自家种的，留了一些多余的；至于小麦，则是一直没上交，因此还没有磨成面粉。”

李卫东一副真诚的样子，显得十分老实可靠。

“南瓜，这种东西吃多了容易燥热，有几颗就行了。

倒是你能搞到多少小麦？”

小老头略微前倾，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加工小麦成面粉对这位老人来说并不困难。

“您要多少呢？”

说到这点，李卫东心中有数。

虽然现在暂时没有麦种，但未来总能拿到手，不过是预先许诺一下罢了。

小老头并没有立刻回复，稍作思索后，说道：“紫檀木床一张，我可以帮你找到。

但是您也明白，这类物品可算得上祖传宝物，价值难以单纯用钱衡量。”

言外之意，其实是在抬价。

“老先生，这床我是用来睡觉的，别给我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至于年代，新点的最好。”

李卫东表明了态度。

顿时，轮到小老头惊讶不已，“你是说，你用紫檀木床来睡觉？”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行情的人。

有粮有钱的主儿，难道不会选现代流行的弹簧床吗？躺着舒服极了，何必选择硬板床？

“当然，医生建议我睡硬木床保护腰部健康，紫檀木的香气还有助睡眠。”

李卫东回应道。

小老头闻言，显得更加诧异。

“我不知道紫檀木的香气能否帮助睡眠，但那些古董家具至少都有上百年历史了，香已尽失。”

若不是良心还在，此时他早就要开始大肆忽悠这个送上门的机会。

“这样吧，我记得有一个朋友手里有一张二十年前打造的紫檀木床，至今无人使用，我去试试说动他让给你。”

小老头最终还是未能抵挡住粮食的 ** 。

这么大的年纪了，谁不愿意多储备一些粮食以保晚年的温饱？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除了紫檀木床外，我还想要一把结实美观的躺椅，是不是古董没关系。”

李卫东继续提出需求。

“那就酸枣木躺椅好了，这事容易安排。”

这次，小老头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同意了。

“行，我们具体什么时候交易，去哪里交货，需要多少小麦？”

李卫东问道。

小老头说道：“我那朋友住得较远，明天我会有空去看他一趟。

这一来回至少得用三五天的时间。

至于价格问题，没问过朋友的话，我拿不准。

这样吧，你五天后来，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能给你个确切的答复。”

“这没有问题。”

李卫东应得十分干脆。

有这五天时间，刚好可以将小麦催生到熟。

不过接下来这些天只能暂时跟兄弟们挤在一起了。

两人商议好了，李卫东满意地告辞离去。

当他经过门口时，发现两位大妈看向他的眼神怪怪的，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

等李卫东消失不见，小老头也没有继续说唱，收拾好东西直接回家准备与他的“朋友”

会面。

四合院的巷口。

刘光天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角，目光不时瞥向对面公交车站那边。

自从今早与李卫民谈过之后，他就开始蹲守这里。

没想到很快便看到了李卫东出现，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相伴——这正是李卫民的妻子，算起来还是他的嫂子。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上了一辆公交，这下他更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