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身陨

「曾经……没有人关心野草的悲伤，屋檐下的风铃空空在响。

院子外的河流从满溢走向枯竭，只需一夜绝望。

她清醒的看着退出我生命里的光，滚烫的云朵再也没有了晴朗。

悲喜是仙人奏响的乐章，可神明也无法阻止花朵的凋亡。

没有叶子的树冠让飞鸟迷茫，腐烂的日子需要万丈明光。」

程立雪傲然立于塔顶的风雪之中，似是在等待，恍惚间似乎又回忆起了年少时与符华在太虚山上生活的点点滴滴。

师父总是不爱笑，在她懂事之后，似乎也很少留在山上，但立雪明白，符华下山，是为了拯救着天下苍生不被崩坏所袭扰。

就是如此，在清冷的孤寂的太虚山上，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索性在每月的月初，月末或是年末之时，师父都会回到住处，给她包上一碗小云吞面……

程立雪清楚的明白，人与人之间的道路都是不可预知的，但……多数人都是如此，身不由已行走在自已的人生道路上。

即便是路途中的困难再多，风雨再大，他们却依旧行走在这一条看似没有终点的道路上。

现在，她一直在践行着自已的『道』，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无法到达路的终点，她也依旧会前行，她品鉴着此中滋味……

突然之间，飘雪沉寂下来，某种大恐怖开始萦绕在此片空间，若水剑也是发出了微微的颤鸣，却被程立雪一把压下。

“来了么……”

立雪弈剑而出，磅礴的太虚剑势自体内蓬勃，抵御着来自于第二律者的气压，如同浩瀚的黑暗宇宙中的一丝萤火，但萤火能量还是太过于渺小。

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就被暗物质所吞没，再没了明光只剩余黯淡，但她依旧坚持着，还有未尽之事，怎可在如此快的倒下。

“呵呵呵……他们就留了你这么一只弱小的虫子在这里阻挡我吗？人类还真是虚伪生物~”

西琳看着被自已的崩坏能压制的动弹不得的程立雪，不由的发出一阵嗤笑，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弱小，却是让三个蝼蚁中最弱的一个来阻挡她。

“算了~现在没心情陪你这只蝼蚁玩，逃跑的那两只比你更重要?~”

西琳嬉笑着下达了对程立雪的死刑，就如同过家家一般儿戏，她向来如此，在掌握绝对的力量时，毁灭你，有与你何干。

数把亚空之矛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程立雪站立位置的头顶，从虚数空间中迅速探出刺向她的位置。

“太虚剑形！”

『开剑式·霹雳』

短暂的一个闪身，躲过了数把亚空之矛的攻击，在这数个呼吸间，西琳竟然短暂的无法锁定她的位置。

太虚五蕴之形蕴，共有守、化、启、开四行，总计二十一式。

启剑形有三式：残月、断海、裂空，化剑形有六式：飞鹘、玄隼、雨燕、藤雀、云鹰、月鹭，守剑形有六式：垂柳、幽兰、劲竹、墨菊、净莲、青松，开剑形有六式：岩破、乱雷、霹雳、山崩、瞬尘、震风。

而霹雳便是开剑式之中，行速最快的一式，而魂蕴，乃是剑术的本质。剑之道，变化万千，剑本身不过是凭依之物罢了。

领悟魂蕴之后，使世间万般武器均如使剑，出手更不必拘泥剑形。

在程立雪斩去心魔之后，短暂的触摸到了这一模糊境界，但她并不知晓，只知自已的剑心更加明朗，挥剑更加畅意，挥出的剑势里，隐隐掺杂着『意』。

而这些『意』，便是符华施展太虚剑神所用到的“剑气”，但若要真正凭神化剑，剑气由心，非得领悟第五蕴『神蕴』不可。

神蕴本质是塑造和延伸崩坏能，使用前提是可以操纵大量崩坏能，数千年来，练就剑神之身的人不过五者。

在剧情中，除赤鸢真人以外，就只有传承赤鸢记忆的识之律者、渡尘篇中的空之律者琪亚娜·卡斯兰娜、天生圣痕的太虚第五徒程凌霜……及赤鸢徒孙李素裳悟得神蕴。

「神者，变化之极也。无剑亦有剑，凭神化剑，剑气自成，乃通神蕴。神者，变化之极，妙万物之为言，不可以形诘者也。」

若是假以时日，相信踏入明镜境界的程立雪，不需10年，定然也可以摸索到太虚神蕴，成为一名真正能与律者分庭抗礼的战士。

但现在，仅仅是踏足明镜，显然并不可能拖住第二律者多久，仅仅是片刻，西琳就动用空间权柄，封锁空间。

把想要从片刻之间寻找机会拖延时间的程立雪从虚空中锁定锁定，随后简简单单的打了一个响指，虚空之手便轻易地将其拿捏。

程立雪还想要挣扎，但无任何作用，虚空之手牢牢地握住她，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毕竟连瓦尔特都无法挣脱，一个连s级都没达到的女武神又怎么可能做到？

虚数之手开始缓缓收紧，西琳准备就这样慢慢的把眼前这只蝼蚁，一点一点的碾死，欣赏她死前的最后一段表演。

其实她本该是去把符华以及奥托找到然后杀死的，毕竟这些蝼蚁胆敢触犯她逆鳞，在她的精神世界中胡来。

不过在看和程立雪交手之后，她发现这只蝼蚁还蛮有趣的，虽然实力不及逃走的二人，但这种顽强反抗的蝼蚁，踩死他们才更加的有趣，不是吗？

“啊啦啦~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还以为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新乐子，好吧~是我妄自期待了?”

西琳有些惋惜的看着程立雪，当然不是在可惜她，只是为自已又失去了一个随意蹂躏的对象而烦恼，毕竟玩具不耐玩，还能怪玩具？都得怪厂家用料缺斤少两好吧。

“咳咳……嘶……”

虚数之手如同恶魔的利爪，缓慢而无情地收紧。

程立雪的骨骼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无法承受之重。

她的面容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往日的平静如破碎的镜子般消失无踪。

鲜血如猩红的细流，从她的七窍中缓缓涌出。

先是眼角，鲜红的血丝顺着脸颊滑落，与她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接着是鼻腔，两道血柱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前襟；最后是嘴角，一丝鲜血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意识在痛苦的侵蚀下逐渐模糊，程立雪的眼神变得迷离而空洞。

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已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黑暗渐渐笼罩，她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在向她招手。

如今的结局，她心中早有预料，不过能多拖一秒，符华生还的希望便多一成，她的死就有价值。

好像所有人都执着于有一个好的结局，但觉得结局不等于所有，有些人之所以愿意心甘情愿的在一条必死之路走下去。

是因为心中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算知道最后可能还是得不到，但只要想继续守护就不会轻易放弃，所以结局的好坏他们并不在意。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程立雪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她的眼神却忽而坚定起来，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若水，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与死亡的较量。

她在赌，赌自已的意志能够战胜身体的极限，赌自已能够在彻底断气之前，让第二律者不会离开……

她的心跳声在凛冽的风雪中清晰可闻，仿佛是她生命的倒计时。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着她的心房。然而，她依然坚持着，用尽全力与疲惫和苦痛抗争。

她的目光迷离不时扫过远处的雪原，心中默默祈祷着他们能够尽快远离，远离这片危险之地。

立雪希望自已的坚持能够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安全离开。

终于，最后一丝曙光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她的身体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面容平静，仿佛在告诉世界，她做到了。

“师父…立雪就只能陪你到这儿了……活下去……”

最后一声呢喃轻语，程立雪最后的意识陷入死寂，身上的最后一丝生机也消失殆尽。

同一时间，几百米外的雪原上，符华的身体在不经意间颤动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撬动。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双眼紧闭，似乎在努力感受着什么。

随着颤动的停止，符华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静，但她的内心却掀起波澜。

在意识的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的生命中悄然离去。

她的精神世界变得迷茫混沌，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船只，在茫茫大海中漂泊……

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符华无意识的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想要抓住那渐渐远去的事物，但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她的手臂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仿佛在试图抓住那已经消失的记忆。

雪原的寒风呼啸着吹过她的脸颊，吹起了符华的发丝，她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如此孤独和脆弱。

她静静地平靠在某处断墙边，任凭风吹动着她的衣角。

“啧……真是扫兴，还真是顽强的蝼蚁，竟然10分钟才踩死~好了，接下来去看看另外两只逃到哪儿去了吧?”

西琳满脸扫兴地松开了虚数之手，仿佛那只手承载着无尽的失望。

程立雪的遗体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地摔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与之前的身体相比，此刻的程立雪她的身躯在虚数之手的挤压折磨下，缩小了整整三分之一，原本就娇弱的身躯变得扭曲不堪。

各种骨头的碎渣从破碎的皮肤中凸出，像是被暴力摧残后的残垣断壁，令人不忍直视。

面容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双眼紧闭，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在诉说着最后一丝不甘。

脸上的肌肉却是意外的平静，鲜血从她的伤口中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冷风轻轻拂过，却无法驱散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反而让人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西琳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地扫过一眼，微微皱眉后，她轻轻地撇过身去。

她的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在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响起，一杆亚空之矛如同幽灵一般凭空出现。

它闪烁着金色的辉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以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穿透了地上立雪遗体的胸膛，没有丝毫的阻碍。

紧接着，亚空之矛开始逐渐变得虚化，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合。

程立雪的遗体也随着亚空之矛的虚数化而逐渐分解成无数微小的粒子，这些粒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萤火一般。

最后，这些粒子如同被风雪吹散的花瓣一般，缓缓地飘散在这片广袤的雪原之中。

…………

“师父，我可以叫你师傅吗？”

“……好。”

那时她未曾注意，温润如玉的笑颜中充斥着的悲伤。

…………

“师父传授武艺，讲述教诲而，今成就了我的人生……可是，可是当初又为何要离开呢？”

那时未说出口的话成了剑心难以突破的业障，围困她至今。

…………

“立雪，师父……会保护你的。”

“不……师父，这一次换徒儿来保护您了。”

那时她斩却了心魔，终于在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站在了师父的身前。

程立雪——这是少女的名字，她不大喜欢这个名字，虽然是师父所取，但立雪…仿佛注定预示着等待。

『于此浮生一梦，有缘相会，无缘相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叹有缘却无分……立雪，且慢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