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章 火车上

朱菊从三号车厢回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用力推了推旁边打盹的王二："喂，醒醒!都安排妥了。”

王二猛地惊醒，眯着三角眼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干得不错。”

朱菊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那这几个小的...”她朝地上昏睡的西个孩子努了努嘴，"要不要再补点药?万一醒了闹腾..”

王二皱起眉头，打量着地上蜷缩的小身影。七岁的苏毅霆和左霓兮，还有另外两个孩子，都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是得防着点...”王二从兜里摸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正要俯身，突然僵住了。

朱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个乘警正从车厢连接处走过来，边走边挨个检查乘客的车票。

"操!”王二暗骂一声，赶紧把手帕塞回兜里，装作熟睡的样子靠在座椅上。

地转动。她能感觉到乘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同志，请出示车票。”乘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朱菊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从怀里掏出车票。她注意到乘警的目光在地上的孩子身上停留了几秒。

“这几个孩子是..”

"哦，我家侄儿侄女。"朱菊挤出一个假笑，"路上太累，吃了点晕车药睡着了。”

乘警点点头，但目光依然充满怀疑。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苏毅霆的脸颊：“小朋友?醒醒...”

朱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列车突然一个颠簸，乘警不得不扶住座椅稳住身子。

"老张!"另一个乘警在过道那头喊道，"三号车厢有人闹事!”

乘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离开了。朱菊和王二同时松了口气，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注意到还有列车员在车厢另一头来回巡视。

"等会儿再说...”王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重新闭上眼睛装睡。

朱菊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孩子们。苏毅霆的小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夜深了，火车在铁轨上发出规律的"哐当"声。苏毅霆紧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车厢里的动静——乘警刚刚又来巡视了一圈，脚步声比平时更频繁。

他悄悄把怀里的左霓兮搂得更紧了些。小姑娘睡得正香，小脸热乎乎的贴在他胸口。

"别怕..."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很快就安全了..."

旁边的苏牧择突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苏毅霆知道，牧择也醒着。他们都在装睡，都在等。

车厢那头，王二翻了个身，呼噜声停了一瞬。苏毅霆立刻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妈的..."王二嘟囔了一声，"今晚查票的怎么这么多..."

朱菊压低声音："小声点！别把崽子们吵醒了..."

苏毅霆感觉到有手电筒的光从脸上扫过。他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手电光移开后，他听到乘警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奇怪..."朱菊的声音带着疑惑，"刚才那个乘警看了我好几次..."

王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做贼心虚！正常查票而己。"

苏毅霆在心里冷笑。他们当然不知道，沈烁和苏牧择己经悄悄找到了列车长。现在整列火车上的乘警都在暗中保护他们，就等着到站后把这些人贩子一网打尽。

左霓兮在睡梦中动了动，小嘴咂巴了两下。苏毅霆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妈妈哄他睡觉时那样。

"快了..."他在心里对怀里的小姑娘说，"等火车到站，就有解放军叔叔来救我们了..."

车厢连接处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乘警在低声交谈。苏毅霆竖起耳朵，隐约听到"...站台己经布置好了..."、"...别打草惊蛇..."

王二突然坐了起来，苏毅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去撒泡尿。"王二粗声粗气地说。

朱菊急忙道："快点回来！我看着这几个崽子..."

苏毅霆感觉到王二从他们身边跨过去，那股浓重的烟臭味让他差点呛出声。他死死咬着牙，继续保持均匀的呼吸。

等王二的脚步声消失后，朱菊似乎也放松下来，哼起了小曲。苏毅霆在心里数着数，计算着时间。他知道，现在每分每秒都至关重要——既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又不能让人贩子起疑。

就在这时，左霓兮突然在睡梦中抽泣了一声。苏毅霆的心猛地一紧，赶紧轻轻拍着她。幸好朱菊似乎没注意到，还在哼着她那跑调的小曲。

车厢那头，一个乘警假装检查行李，实则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苏毅霆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那道关切的目光。

"再坚持一会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到站就安全了..."

漆黑的火车车厢里，五个小小的身影紧紧挨在一起，像一窝受惊的雏鸟。

苏牧择蜷缩在最里面，后背紧贴着冰冷的车厢壁。他感觉到沈烁的脚抵着自己的腿，王铭辰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角，而苏毅霆则用身体护着左霓兮。五个孩子就这样无声地依偎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千万不能动..."苏牧择在心里默念，眼皮闭得生疼。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要跳出胸膛。

左霓兮突然在睡梦中抽噎了一下，苏牧择感觉苏毅霆的身体瞬间绷紧。他自己也屏住了呼吸，生怕引起人贩子的注意。

"这小崽子怎么老动..."王二不耐烦地嘟囔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牧择的心跳快得发疼。他感觉到王二粗糙的手擦过自己的脸颊，那浓重的烟臭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睡得挺死。"王二哼了一声，脚步声又远去了。

苏牧择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掌心。他微微动了动手指，碰到了王铭辰的手——两个人都是一手的冷汗。

车厢那头，乘警又在查票了。这次他故意在王二面前停留了一会儿："同志，请出示一下车票。"

"又查？"王二的声音明显不耐烦。

苏牧择在心里给乘警加油。他知道，这是为了分散人贩子的注意力，让他们没空关注"熟睡"的孩子们。

左霓兮又不安地动了动，小嘴一扁就要哭出声。苏毅霆赶紧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苏牧择也悄悄把脚往前伸了伸，碰了碰左霓兮的小腿——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别怕，我们在。"

小姑娘安静下来，把小脸埋在苏毅霆怀里。

"咔嗒"，是王二打火机的声音。刺鼻的烟味立刻弥漫开来。王铭辰的鼻子发痒，他拼命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沈烁悄悄用手指在他手心画了个圈，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坚持住"。

车厢连接处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比之前更近。苏毅霆听到乘警故意大声说："各位旅客注意保管好随身物品..."

这是暗号！说明快到站了！

几个孩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左霓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嘴一瘪就要哭出声。苏毅霆赶紧不着痕迹地把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小手上。

"月亮婆婆..."他用气声说道，轻得只有左霓兮能听见。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每当左霓兮害怕时，苏毅霆就会给她讲月亮婆婆保护小朋友的故事。小姑娘立刻安静下来，把小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王二烦躁地掐灭了烟："今晚查勤的怎么这么多..."

朱菊压低声音："别管了，准备好，下一站就..."

她的话没说完，火车突然鸣笛，缓缓减速。

沈烁的手悄悄摸到了裤子口袋里的铅笔头——那是他留给自己的武器。王铭辰的脚趾在鞋子里蜷缩起来，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苏毅霆把左霓兮搂得更紧，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各位旅客，终点站到了..."

随着广播声响起，车厢里顿时嘈杂起来。孩子们假睡着，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最后的考验，就要来了...

五个孩子保持着熟睡的姿势，但他们的心跳己经快得连成一片。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苏牧择在心里默念着姐姐教过他的解放军歌谣，给自己打气。等车门一开，他们就能得救了——但要先熬过这最后的、最危险的几分钟...

沈烁紧闭着眼睛，耳边是火车进站时铁轨摩擦的"吱嘎"声。他攥紧了王铭辰和苏牧择的手，三个男孩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哥哥一定在外面..."沈烁在心里默念，脑海中浮现出沈凛穿着军装时挺拔的身影。他记得哥哥教过他：军人从不食言。

火车缓缓停稳，站台上的嘈杂声透过车窗传来。沈烁敏锐地捕捉到几个特别的声音——那是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整齐划一。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醒醒，到站了！"王二粗鲁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沈烁感觉到王二在推搡他们，但他依然保持着熟睡的样子，呼吸均匀。左霓兮被惊动了，发出小猫似的呜咽。

"这小崽子怎么叫不醒..."朱菊不耐烦地嘟囔。

沈烁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睫毛的缝隙，他看到车厢连接处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乘警，而窗外——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站台上分明有军绿色的身影在走动！

"动作快点！"王二压低声音催促，"把这些小崽子弄到货运通道去..."

就在这时，车厢门突然被拉开。

"全体不许动！解放军！"

沈烁永远记得那一刻——哥哥沈凛的声音像炸雷般在车厢里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沈凛端着枪冲在最前面，军帽下的眼神锐利如刀。

"哥！"沈烁终于喊出了声，眼泪夺眶而出。

整个车厢瞬间乱成一团。王二想跑，却被两个战士一个擒拿按在了地上。朱菊尖叫着扑向左霓兮，苏毅霆一个翻身就把小姑娘护在了身下。

"保护孩子！"沈凛一声令下，战士们立刻在孩子们周围形成保护圈。

沈烁被哥哥一把搂进怀里，熟悉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首在抖。

"没事了，哥来了。"沈凛的大手按在他后脑勺上，"其他小朋友呢？"

沈烁赶紧指向同伴："苏毅霆、苏牧择、王铭辰，还有左霓兮...哥，还有好多小朋友在其他车厢！"

沈凛对身后的战士打了个手势："按计划行动，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