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村长家

王秀香坐在炕沿上，双手绞着衣角，声音发颤："国强，你说咱铭辰现在会不会饿着？那孩子最怕饿了..."

王国强蹲在门槛上，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净瞎操心！咱儿子机灵着呢，肯定...肯定能找到吃的..."话没说完，自己先哽住了。

"你还记得不？"王秀香抹着眼泪，"去年秋收，铭辰在地里捡了西个野鸭蛋，非要留着给妹妹煮着吃..."

"咋不记得！"王国强突然提高了嗓门，又赶紧压低声音，"那傻小子，自己饿得肚子咕咕叫都不舍得吃..."

炕角的王芸芸在睡梦中抽噎了一下："哥哥...鸭蛋给哥哥..."

王秀香赶紧轻拍女儿："芸芸乖，等哥哥回来，娘给你们煮十个鸭蛋..."

"二十个！"王国强突然站起来，"等铭辰回来，我把咱家老母鸡宰了炖汤！"

王秀香红着眼睛瞪他："你疯啦？那是要留着下蛋的！"

"我不管！"王国强梗着脖子，"我儿子要是能平安回来，我把全村的鸡都买来炖了！"

"你小点声！"王秀香急得首跺脚，"再把芸芸吵醒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过了半晌，王秀香小声说："国强，你说...铭辰会不会想家啊？"

王国强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发抖："那小子...那小子肯定在数着星星想家呢..."

"他最喜欢数星星了，"王秀香望着窗外的夜空，"每天晚上都要数到一百才肯睡..."

王芸芸突然在梦中喊了一声："哥哥数星星！"

王秀香擦了擦眼泪，轻轻拉住丈夫的胳膊："国强，天都这么晚了，先歇着吧。"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明天一早，我跟你一块儿去公安局问问。"

王国强重重地叹了口气，烟锅里的火星早就熄灭了。"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你也早点睡。"

"我去看看芸芸..."王秀香说着往屋里走，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王国强赶紧扶住她："当心点！你今天都没好好吃饭..."

王秀香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腿有点软。"她走到炕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芸芸今天哭累了，睡得倒是踏实..."

王国强站在炕沿边，看着女儿睡梦中还攥着的小拳头："这孩子...一首念叨她哥哥..."

"明天..."王秀香帮女儿掖了掖被角，声音突然哽咽，"明天一定能打听到消息的，对吧？"

王国强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走到柜子前，从最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铭辰最爱吃的芝麻糖。

"这糖..."王秀香的眼睛又红了，"铭辰昨天早上还说，要留着和妹妹分着吃..."

"睡吧。"王国强把糖包重新放好，声音沙哑，"明天...明天咱们早点去公安局。"

王秀香吹灭了油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月光从窗户纸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

"国强..."黑暗中，王秀香突然轻声说，"我老觉得...铭辰就在附近..."

"别瞎想！"王国强翻了个身，声音发闷，"快睡吧，明天...明天还要去找儿子..."

屋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王芸芸偶尔的梦呓："哥哥...快回来..."

院外，一只夜猫子突然叫了两声，凄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王秀香猛地抓紧了被子，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左侧屋内，王长舟坐在炕沿上，拳头攥得死紧。三岁的王云山蜷缩在被窝里，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害怕。

"爹..."小云山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王长舟勉强压下怒火，摸了摸儿子的头："睡吧，没事..."

这时，院子里传来顾梅花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哟，被人贩子拐了就拐了呗，反正还有一个孙子有啥可伤心的..."

王长舟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梅花还在继续嘟囔："还少了一张嘴吃饭呢..."

"砰！"王长舟猛地踹开门冲了出去，把正在院子里纳凉的顾梅花吓了一跳。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王长舟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怒意，"不会说话就滚回你娘家去！"

顾梅花先是一愣，随即叉腰冷笑："哟，我说错了吗？你娘整天宝贝着她那小儿子，啥时候正眼瞧过咱家云山？"

"放你娘的屁！"王长舟一把揪住顾梅花的衣领，"云山身上的棉袄是谁做的？上次发烧是谁连夜去请的郎中？你良心被狗吃了？"

隔壁屋传来王秀香的啜泣声，王国强愤怒的吼声紧接着传来："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顾梅花撇撇嘴，压低声音继续挑衅："怎么？我说中你心事了？你弟弟..."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王长舟的手掌都在发抖："顾梅花，你再敢说一句试试？我明天就送你回娘家！"

顾梅花捂着脸，终于不敢再吭声。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隔壁传来王秀香压抑的哭声。

王长舟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时看到三岁的云山光着脚站在门口，小脸上满是泪水："爹...不要打娘..."

王长舟一把抱起儿子，声音哽咽："云山乖，是你娘不会说话，爹不是故意的..."他回头狠狠瞪了顾梅花一眼，"回屋睡觉！明天一早跟我去给爹娘道歉！"

顾梅花不情不愿地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

王长舟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得吓人。顾梅花这才彻底闭嘴，灰溜溜地又去屋外吹凉。

王长舟抱着儿子回到屋里，轻轻关上门。三岁的王云山缩在父亲怀里，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的衣领。

"云山啊..."王长舟坐在炕沿上，声音低沉又温和，"爹跟你说，说话可不能学你娘那样，知道不？"

小云山懵懂地点点头，大眼睛里还噙着泪花。

"你小叔叔对你多好啊，"王长舟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记得不？上个月赶集，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糖葫芦，硬是给你买了一串。"

小云山突然扁了扁嘴："小叔叔...糖葫芦..."

"是啊，"王长舟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小叔叔不见了，你奶奶肯定特别特别伤心。明天你去陪陪奶奶好不好？"

小云山把脸埋在父亲肩膀上蹭了蹭："奶奶哭..."

"对，奶奶在哭。"王长舟把儿子搂得更紧了些，"明天你去给奶奶擦眼泪，跟奶奶说'小叔叔一定会回来的'，好不好？"

"好..."小云山突然抬起头，"我给奶奶拿馍馍！小叔叔说...说吃饱了就不哭了..."

王长舟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对，云山真聪明。你小叔叔教你的都记得呢..."

顾梅花站在院子里，月光照在她那张扭曲的脸上。她死死攥着衣角，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呵..."她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怨毒，"装什么好人..."

屋里传来王长舟温和的声音："...你小叔叔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你..."

顾梅花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怨毒的光，她无声地蠕动着嘴唇："老不死的偏心眼...活该丢儿子..."

"...明天你去安慰一下奶奶..."

"呸！"顾梅花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几步，确保自己的动静不会被听见。

她想起每次回娘家，拿点东西回去，老太婆每次都会说。都不愿帮扶一下自己的娘家人，那个老太婆的心早就偏到胳肢窝去了！

"小畜生..."她盯着窗户上晃动的影子，咬牙切齿地咒骂，"跟你爹一个德行..."

突然，屋里传来小云山稚嫩的声音："娘..."

顾梅花浑身一僵，脸上的恨意瞬间收敛。她深吸一口气，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进屋："哎，娘在这儿呢..."

进屋的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温顺的媳妇，只是眼底的阴冷怎么也藏不住。她接过丈夫怀里的孩子，柔声道："云山乖，娘哄你睡觉..."

王长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顾梅花轻轻拍着儿子，嘴里哼着摇篮曲，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要怎么"好好表现"。既然丈夫这么在乎，那她就做个"孝顺媳妇"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