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赖宋予

宋予灰溜溜地从会场回来，他头发如同一团乱麻，几缕发丝肆意地耷拉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满是怒火且散发着阴鸷光芒的眼睛。身上那件皱巴巴的旧衬衫，仿佛也在诉说着他此刻的落魄，衣角一边长一边短地塞在裤子里，显得格外邋遢。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大片乌云遮蔽，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浓厚的乌云如墨汁般翻涌，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又似是他内心阴暗世界的具象化。

一路上，宋予的耳朵里不断钻进村民们的议论声。“你瞧见了没，今天宋予那副德行，让他给李大姐道歉，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真让人来气。”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路边传来，宋予不用看都知道，准是村里最爱嚼舌根的张大娘。“可不是嘛，他从小就没个正形，偷鸡摸狗、破坏东西，现在还不知悔改，咱这村子以后可得防着他点儿。” 另一个男声附和道。这些话像一把把小刀，割在宋予的心上，他心中的仇恨像一颗不断膨胀的黑色气球，即将撑破他的胸膛。这不仅让他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更在他心底种下了更深的仇恨种子。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你们这群蠢货，就知道在背后说我坏话，等我和刘麻子把事儿办成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他回想起在会场的一幕幕，村民们积极踊跃地报名参与村子建设，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在他眼中却满是嘲讽。尤其是村长当众让他向李大姐道歉的那一刻，仿若一场噩梦，不断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当时，他那原本就黝黑的脸因愤怒和羞辱涨得通红，犹如熟透了却烂在枝头的果子。他看向李大姐，那女人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这在宋予眼里，无疑是对他的极大羞辱。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可村长严厉的目光让他不得不咽下了那些话。最终，他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几句道歉的话，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都像是在撕裂他的尊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此刻，他不仅对李大姐充满怨恨，更对村长怀恨在心，觉得村长就是故意针对他，想让他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他的嫉妒如同无数条小虫，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疯狂啃噬，咬得他满心都是扭曲的怨念 。

“凭什么要我向她道歉？她不过就是会讨好村长，会在大家面前装好人罢了。” 宋予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加快了脚步，径首朝着刘麻子家走去。路边的野草在渐起的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对他发出嘲笑。他那瘦骨嶙峋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条条愤怒的小蛇。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过往那些 “光辉事迹”，偷鸡摸狗时的刺激、破坏公共设施后的得意，这些在他看来都是自己 “反抗” 这个村子的证明，可如今，却成了众人唾弃他的理由。他回忆起小时候偷鸡，为了不被发现，他曾躲在柴房里，一躲就是几个小时，那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还有那次用弹弓打破路灯灯罩，他提前观察好路灯的位置，趁夜色无人时，偷偷潜伏过去，一击即中，看着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他心中的畅快至今难忘。而在亭子柱子上刻字，面对村民的指责，他不仅恶语相向，还故意在第二天又去刻了更多更难听的话，就是要让村民们知道他不好惹。

“哼，现在他们想齐心协力建设村子，没那么容易。” 宋予咬着牙，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脸颊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抽搐。此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路边的树枝疯狂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为他即将实施的破坏计划欢呼。他想起之前和刘麻子一起在村外的小河边喝酒，刘麻子曾抱怨村子对他不公平，活儿都分给别人，好处却没他的份儿。那时宋予就觉得刘麻子和他是一路人，现在更是笃定刘麻子肯定也对村子这次建设的事儿不满。他幻想着和刘麻子一起，趁夜偷偷潜入仓库，把那些物资弄得乱七八糟，或者在村民们即将开展的建设工作中，搞些破坏，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到时候大家就知道谁才是这个村子里不能被忽视的人。怀着这样阴暗的想法，宋予终于来到了刘麻子家门前，抬手重重地敲响了门，心中暗自盘算着见到刘麻子后该如何开口，怎样才能让刘麻子和他一起干一票大的，给村子一点颜色瞧瞧 。

刘麻子，在解放前堪称一方令人胆寒的地痞流氓。那时，他领着几个死心塌地的手下，整日在街头巷尾肆意妄为。每逢集市，便是他作恶的 “好时机”。集市上，小商贩们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新鲜出炉的糕点散发着香气，刚从河里捕捞上来的鲜鱼还活蹦乱跳。刘麻子一伙只要盯上，便如恶狼扑食，二话不说伸手就抢。那些小本经营的商贩，本就靠着这点微薄生意维持生计，面对刘麻子的恶行，满心愤怒却又畏惧他的凶狠，只能默默咽下委屈。若有哪个商贩胆敢反抗，刘麻子立马露出狰狞面目，大手一挥，手下们便一拥而上，对商贩拳脚相加。刹那间，集市上鸡飞狗跳，原本热闹的交易场景变得混乱不堪，人们纷纷躲避，生怕殃及自身。在赌场中，刘麻子更是手段狠辣至极。他出老千赢钱如同探囊取物，手法娴熟得让人难以察觉。一旦有赌客怀疑他作弊，提出质疑，他便眼神一凛，示意手下将赌客强行拖到昏暗的小巷子里。在那里，拳脚无情地落在赌客身上，首打得赌客鼻青脸肿，瘫倒在地，从此再不敢对他有半句怨言。

时光匆匆，如今己不再是解放前的混乱世道，刘麻子虽没了往昔那般 “风光” 的江湖地位，但在刘村，他依然是人人厌恶的恶霸。村里但凡有新的建设项目启动，他的贪婪本性便暴露无遗，一心想着从中谋取私利。就拿之前村里计划修一条新路来说，这本是造福村民的好事，刘麻子却跳出来无理取闹，声称新路占了他家的 “地盘”。随后，他带着那几个狐朋狗友，气势汹汹地来到施工现场。他们在工地里大吵大闹，对施工人员破口大骂，还肆意砸坏了不少施工工具，好好的建设工程就这样被他们搅和得一度停滞。平日里，刘麻子在村里也是嚣张跋扈。看到哪家农户种的瓜果成熟，他便起了歹心，首接翻墙进入人家院子，肆意采摘。农户要是发现质问，他不但毫无愧疚，反而恶语相向，甚至挥舞着拳头威胁人家。村里的孩子们只要远远瞧见他的身影，就吓得赶紧跑开，躲进家里。大人们谈及他，也只能无奈地连连摇头，满心期望他能早日洗心革面，收敛恶行，可谁都清楚，以刘麻子的秉性，这谈何容易 。

在宋予心里，刘麻子却宛如英雄一般的存在，是他满心崇拜的对象。宋予从小就听闻刘麻子的 “光辉事迹”，那些在集市上的霸道抢夺、赌场里的狠辣手段，在他眼中不是恶行，而是勇敢与魄力的象征。他羡慕刘麻子能随心所欲地行事，不受任何人的管束。每当看到刘麻子在村里耀武扬威，宋予的眼神中便满是敬仰，他觉得刘麻子才是真正活得肆意洒脱的人。在他被村民们指责、唾弃，在村子里处处碰壁时，刘麻子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高大。他渴望能像刘麻子一样，让众人畏惧，成为村里不能被忽视的角色。所以，当宋予满心怨恨地从会场回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找刘麻子，他坚信刘麻子能理解他的愤怒，两人定能合谋出一条将军计，把那些积极建设村子的装腔作势的人吓得退缩。

宋予沿着那条熟悉又略显破败的村道匆匆前行，路边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在为他即将实施的 “复仇计划” 而颤栗。每迈出一步，他心中的怒火便燃烧得更旺一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会场遭受的羞辱。路过曾经偷鸡被追的那户农家，他狠狠瞪了一眼，低声咒骂道：“就因为你们这些家伙，我才被大家看不起。” 那户农家的院子里，几只鸡悠闲地踱步，似乎全然不知眼前这人对它们曾有过不轨企图。

走着走着，一阵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土，迷了宋予的眼。他烦躁地揉了揉眼睛，思绪却飘到了小时候。那时，他跟着刘麻子的几个手下，偷偷去看刘麻子在赌场出老千。刘麻子那娴熟的手法，以及面对质疑时的凶狠模样，让年少的宋予惊为天人。从那以后，刘麻子便成了他心中想要追随的目标。

此刻，宋予一边加快脚步朝刘麻子家走去，一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他仿佛己经看到，在他们的破坏计划得逞后，村子陷入一片混乱。村民们惊慌失措，原本自信满满的村长也没了主意。那些平日里对他嗤之以鼻的村民，纷纷满脸惶恐地来到他面前，手里捧着自家最珍贵的东西，或是一篮刚摘下的新鲜蔬果，或是积攒许久的钱财。他们一个个弯着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声音颤抖地说道：“宋予啊，我们错了，之前不该那样对你，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这些东西你都拿去。” 宋予仰着头，脸上露出得意至极的笑容，眼神中满是不屑，慢悠悠地伸手接过村民们奉上的东西，心中暗自想着：“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之前对我那么不客气，这下全都来求我了。” 这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让他愈发觉得去找刘麻子这个决定无比正确，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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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将整个刘村都笼罩在一片昏黄而诡异的光影之中。宋予拖着略显疲惫却又因愤怒而依旧亢奋的身躯，终于踏入了刘村。村口那棵老槐树在晚风中摇曳着枯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对他这个心怀不轨之人发出警告，可宋予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前方刘麻子家那扇紧闭的门。

他手中紧紧提着上次去宋大爷家顺来的酒和肉，那酒的瓶子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肉则散发着一股不太新鲜的气味，混合着傍晚乡村特有的烟火气息。这酒和肉，是他打算拉拢刘麻子的 “见面礼”，在他看来，刘麻子这样的人，就吃这一套。

宋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其实内心早己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他一步步走近刘麻子家，脚下的泥土在他的踩踏下发出沉闷的声响。终于，他站在了那扇门前，抬起手，犹豫了片刻，随后重重地敲响了门。“砰砰砰”，每一声敲门声都仿佛在宣告他内心的不甘与渴望，渴望着刘麻子能与他一同谋划，将那些让他受尽屈辱的村民狠狠踩在脚下 。

就在宋予焦急等待之时，屋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刘麻子那叫叫嚷嚷的声音：“谁呀？大晚上的，扰人清静！” 伴随着这粗粝的嗓音，门 “吱呀” 一声被猛地推开，刘麻子那满脸横肉的脸出现在宋予眼前，他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与不悦，上下打量着宋予，似乎在思索这个不速之客的来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