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狭路，回响，一线微光

黑暗。

粘稠得如同凝固石油般的黑暗。

狭窄。

逼仄得仿佛随时会将人挤碎的狭窄。

秦厉侧着身，将昏迷的苏晚紧紧护在胸前，艰难地在这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岩石缝隙中挪动。粗糙冰冷的岩壁摩擦着他的后背和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身后，那股冰冷、漠然、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注视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死死钉在他的后心！让他全身的寒毛都控制不住地倒竖起来！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想那只从门内伸出的、散发着极致恶意的黑色爪子 / 触手是否己经跟了过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向前！

缝隙似乎在向下倾斜，而且越来越窄。空气污浊，带着浓重的尘土味和岩石内部特有的、类似硫磺的气息。

“嗬…… 咳咳……” 怀里的苏晚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似乎因为缺氧和之前的冲击而有转醒的迹象。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即使在昏迷中，也显得极不安稳。

秦厉低头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决绝取代。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避免挤压到她，继续向前。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身后那股令人窒息的注视感似乎…… 稍微减弱了一些？是被这条狭窄的缝隙阻挡了，还是…… 那个门后的存在，暂时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

秦厉不敢放松警惕。

但至少，他稍微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的体力也几乎耗尽，失血、冲击、以及之前强行抵抗 “低语” 的精神消耗，让他的身体早己到达极限。每挪动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就在他感觉自己也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

前方，似乎…… 有微光？

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而且，似乎还有…… 水流声？

哗啦啦…… 哗啦啦……

希望！

秦厉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缝隙在前方似乎稍微变宽了一些。他终于能稍微首起腰，抱着苏晚，朝着那微光和水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光线越来越亮，水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冲出了那条令人绝望的缝隙！

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另一条地下暗河的河道？或者说，是一条被地下水冲刷出来的、巨大的溶洞通道。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的地下河从通道一侧奔腾而过，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

河水异常清澈，但在某些微弱光源（似乎是岩壁上某些会发光的矿石或苔藓？）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幽蓝色，与之前深渊中的蓝光有些相似，但没有那种危险和邪恶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 宁静？

河道对岸的岩壁上，有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活动过。

而那微弱的光线，主要来自前方不远处，一个向上延伸的、似乎通往更上层的…… 破损的升降梯井？

井口周围散落着一些锈蚀的金属零件和断裂的缆绳，看起来己经废弃了很久。但从井口向上望去，似乎能看到…… 更亮的光？甚至…… 有隐约的、不属于地底的风声？

出口？！

那可能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秦厉的心脏因为激动而剧烈跳动起来！

他抱着苏晚，快步走到河边。河水冰冷刺骨，但异常干净。他用手捧起一些水，小心地喂给昏迷的苏晚喝了几口，又给自己灌了几口。冰冷的河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火烧火燎的干渴和疲惫。

“嗯……” 苏晚似乎因为水的刺激，发出了一声低吟，眼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真的要醒了。

秦厉没有时间等她完全清醒。他看了一眼那个废弃的升降梯井。虽然看起来破败不堪，但至少提供了一条向上的路径。

他抱着苏晚，走到升降梯井下方。井壁上果然有人工安装的、虽然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算牢固的维修爬梯。

“最后一段路了……” 秦厉低声对自己说，也是对怀里的苏晚说。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爬梯，向上攀爬。

这个升降梯井似乎很深。他抱着一个人，攀爬的速度并不快。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下方地下河哗啦啦的水流声。

周围异常安静。

没有了巨兽的咆哮，没有了 “守卫” 的嗡鸣，没有了 “协议零” 的轰鸣，也没有了那扇门令人疯狂的低语。

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秦厉知道，那不是梦。他手臂上的伤口，胸口的剧痛，以及脑海深处依旧残留的、对那扇门和 “守卫” 的恐惧，都在提醒他，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地狱。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手臂越来越酸痛，体力一点点流失。怀里的苏晚似乎彻底陷入了沉睡，呼吸均匀，只是眉头依旧微蹙。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力竭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

上方，是一个方形的出口！

有光！是那种…… 带着灰尘颗粒感的、熟悉的日光！

还有风！带着城市特有的、略显污浊但无比真实的气息！

是地面！他们真的要回到地面了！

秦厉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加快速度向上爬去！

终于，他爬到了出口！

这是一个被掀开的、厚重的金属井盖。井盖旁边，散落着一些工具，似乎不久前有人从这里进出过。

他抱着苏晚，翻身爬出井口，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阳光刺眼。

空气虽然污浊，却无比清新。

周围是…… 一个废弃的仓库？或者工厂的角落？堆满了各种生锈的机器零件和垃圾。

不远处，可以看到高高的围墙，以及围墙外模糊的城市建筑轮廓。

他们…… 出来了！

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逃出来了！

秦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久违的暖意。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侧过头，看向躺在身边，依旧昏迷的苏晚。阳光下，她苍白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可能是他之前吐血溅到的），显得异常狼狈。但她的呼吸平稳，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至少，还活着。

秦厉伸出手，想帮她擦掉脸上的污渍，但看到自己手上同样沾满了血污和灰尘，动作又顿住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眼睛”……“言灵”…… 这个看似普通的女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她和 “万物咨询”，和那个该死的老板，和秦家的 “钥匙”，以及…… 那扇门，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救她，最初确实是因为她的 “利用价值”。但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瞬间，尤其是最后她不顾一切地用那诡异的力量掩护他……

他的目的，似乎…… 不再那么纯粹了？

就在这时 ——

“滴滴…… 滴滴……”

一阵急促的电子提示音，从他之前顺手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银白色仪器上传来！

秦厉眼神一凛，立刻拿起那个仪器。

仪器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串快速跳动的红色倒计时！

00:00:59

00:00:58

……

同时，仪器下方还显示着一行小字：

【“协议零” 最终净化程序启动。范围：坐标 XXX，半径 5 公里。预计能量级别：湮灭级。】

秦厉的瞳孔骤然收缩！

最终净化？！范围五公里？！

他们虽然逃出了那栋楼，但…… 还在净化范围之内！而且只剩不到一分钟了！

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逃出五公里！

难道…… 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

秦厉的目光扫过这个废弃的仓库，突然，他看到了角落里，一个被帆布盖着的、巨大的、看起来像是某种…… 实验设备的金属舱体？舱体表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线路和接口，看起来异常坚固。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后一丝求生的光芒！

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