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失控之兆

忘川阁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能将一切都吞噬其中。油灯在穿堂风的肆虐下，火苗剧烈摇曳，昏黄的光晕忽明忽暗，将病房区的墙壁映得影影绰绰，墙上斑驳的裂痕在光影交错间，宛如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容雪崖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身下的草席散发着陈旧的气息，混合着屋内浓重的药香与隐隐的血腥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首往他的鼻腔里钻，让他本就因病情而不适的胃更加翻涌。

“溯魂汤” 的药力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游走，带来一丝温热，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如潮水般不断上涨的不安。容雪崖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破旧的帐幔，上面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道褶皱都仿佛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数着帐幔上的纹路，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想起了曾经与楚昭月、裴玄溟一同闯荡江湖的日子，那时的他们虽然面临着监察殿的追杀，但至少还有自由，还有希望。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恶鬼的嚎叫，瞬间将容雪崖拉回现实。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后背重重地撞在床头，发出一声沉闷的 “咚” 响，疼痛顺着脊柱蔓延开来，但此刻他早己顾不上这些。那声嘶吼像是一把生锈的刀，狠狠剜进他的耳膜，让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紧接着，更多的嘶吼声、重物撞击墙壁的轰隆声，以及铁链拖拽在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恐惧的深渊之中。

容雪崖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他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颤抖着双腿，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挪动，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走钢丝，生怕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终于，他走到了门口，颤抖着将眼睛凑近门缝，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昏暗的走廊里，几个身影在疯狂地扭动挣扎，如同被恶魔附身。那是几个失控的容器，他们衣衫褴褛，原本的衣物早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布料上凝结着暗红的血迹，也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还是他人的。其中一个女子，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发丝间还夹杂着干涸的血痂。她的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脖颈，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下，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泊，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嘶吼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仿佛是被困在无尽深渊中的灵魂在呐喊，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另一个男子的模样更是恐怖至极，他的身体呈现出诡异的扭曲角度，手臂以违背常理的方式弯折，仿佛骨头都己经断裂。他手中紧握着一把残破的短剑，那短剑上刻着模糊的诗句，剑身还在不断生长出尖锐的倒刺，无情地扎进他的手掌，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狂地挥舞着短剑，砍向周围的一切，墙壁被他划出深深的裂痕，木屑纷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木头被割裂的味道。

容雪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他靠着门，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眼前的景象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些失控容器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嘶吼，都像是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他想起医官说过，兵器化一旦失控，就会失去理智，成为只知破坏的怪物。冷汗如雨点般从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不一会儿就将衣襟浸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也开始打战，发出 “咯咯” 的声音。

“不…… 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可内心深处，那个可怕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变成这样的怪物？被剑魄的力量吞噬，失去自我，在痛苦和疯狂中度过余生。这个想法像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走廊尽头，看守的弟子们听到动静，手持长剑冲了过来。他们口中念动咒语，剑身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试图制服这些失控的容器。可那些容器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然疯狂地反抗着，与弟子们展开激烈的搏斗。打斗声、咒骂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一场人间炼狱。

容雪崖整个人顺着门板瘫滑下去，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却感觉不到疼痛。他颤抖着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将那些渗进骨子里的嘶吼声隔绝在外。可黑暗中，女子脖颈鲜血汩汩涌出的画面、男子扭曲变形的肢体，如同被施了诅咒的魔影，在他紧闭的眼睑后轮番上演。

咸涩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出，滚烫的泪水混着冷汗滑进嘴角，他尝到铁锈般的腥气。指尖无意识过门缝粗糙的木纹，恍惚间竟触到一片潮湿 —— 不知何时，那些失控者的血己经顺着门槛漫到了他脚边。暗红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一点点吞噬他苍白的鞋履，如同某种无声的宣告，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