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话2

“你二婶沈氏出身书香门第，虽模样只算清丽，但教养良好，真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我初嫁进伯府时，也想和你二婶交好，她的谈吐气度确实让人折服。”

秦氏感触良深道：“后来相处多了，发现你二婶竟把以夫为天刻在骨子里！”

“你二叔年轻时不懂内敛，往往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训斥你二婶，这事关正妻颜面，所谓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以后让你二婶如何管理二房？而你二婶每遇此事除了拿帕子抹泪，从不敢多言。”

秦氏嗓子有些发干，南风见状，立马下榻。

亲自倒了茶水，伺候秦氏喝了，又抬腿上榻，依偎在秦氏身边。

秦氏眼眶发红，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让女儿如此贴心。

忍下心酸，继续道：“后来过了几年，眼看你二叔性子越发沉稳，没有再当众训斥你二婶。”

秦氏顿了顿，嘲讽道：“原以为你二叔改了性子，结果纳了柳氏为妾，那柳氏小门户出身，为娘不是看不起小门小户的女子，可这柳氏是个拎不清的，仗着生了儿子，笼络住你二叔，居然还给你二婶脸色瞧。”

南风惊呼：“她怎能敢？”妾侍坐大，实属乱家之象。

由此想来不管陈姨娘再得伯爷宠爱，即便态度敷衍，也得向秦氏行礼。这也是秦氏把控着伯府中馈权利，让她不敢太过造次。

“这也是你二婶自己立不起来，不敢得罪宠妾。”

秦氏轻哼一声：“以她的家世，娘家来人施压，给你二叔扣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你二叔如果不在你二婶面前伏低做小，那么也不用在朝堂上行走了，御史的弹劾折子又不是摆设。”

“娘，您本想和二婶亲厚，为何没有提点二婶几句呢？”南风疑惑。

秦氏看着南风，目露担忧：“我不止一次提醒你二婶，就算你二叔全都在理，也要据理力争。”

“后宅下人，惯会见风使舵，如果连下人都压制不住，那在后宅只能任人欺凌。若得不到夫君爱重，也要得到府中体面。女子同夫君撒泼，虽不好看，但能落到好处就成。”

秦氏有点怒其不争：“可你二婶自持身份，许氏也爱重你二叔，既放不下面子，又放不下身段，如今才让柳氏蹬鼻子上脸。”

“和你二婶初识时，她虽不是好强之人，但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可为你二叔诞下子嗣后，越发谨小慎微，如今更是装聋作哑，任你二叔予取予求。”

“你二婶嫁妆也是颇丰，若不是补贴你二叔，你二婶日子怎会不好过？”

秦氏叹口气：“如今是我掌管伯府，也只能在吃穿用度上多帮衬一点你二婶，下人看我面子上也不敢太打她的脸。对你二婶，我也只能做到如此。

秦氏看向南风：“每当看见你二婶，我就怕你嫁人以后也这样，凡事没有主见，不会掌家理事，当金银是铜臭之物，双手奉上。女子若没有金银傍身，只能任人摆布。”

秦氏点出沈氏和南风，两人皆好文墨，只觉金银玷污风雅。

南风脸红羞愧，自己前世的确如此。

秦氏郑重道：“南风，你要谨记，不要看不起金银之物，它不会玷污你所谓的风雅，没有金银，那你连风雅都不会有。”

琴棋书画，哪样不需银子添置？吃穿用度，哪样不需银子置办？

“那些穷酸书生的狗屁言论，什么商人重利，不屑并之，什么视钱财为粪土，你万万不可尽信。”

“大到宗亲世家，争名逐利，尚需银钱打点；小到市井乞儿，贩夫走卒，也为三餐温饱。大到贪官污吏，小到偷摸拐骗，谁不是为了银钱争得头破血流。”

秦氏苦口婆心：“南风，假如你一世安稳，当不必为金银筹谋，为娘早己备下你的嫁妆。”

“可世上之事，瞬息万变，如有变故，金银就是你立身的根本，不至于活不下去。”

“为娘给你此番告诫，要让你知晓，你的出身让你衣食无忧，但是能否守住你将来的嫁妆才是你的本事。”

“你可知，为何商人再富也得向权贵低头？没有足够的权势，没有强势的手段，是保不住过多财富的。”

秦氏对南风的告诫，可谓殚精竭虑。

南风深以为然。

南风本想打听二房关系，不承想上了宝贵一课。前世南风也没有为银钱担忧，但是秦氏的话无疑为南风种下一颗全新的种子。

略略思索：“娘，那三叔为人，您怎么看？”

秦氏露出笑意，道：“你三叔是个厚道孝顺的，你三叔如果把他的聪明劲都放在读书上，你祖母可能早就老怀安慰了。”言下之意，三叔聪明，可不喜读书。

南风见秦氏和她对三叔看法一致，放下心来。

南风想，前世三叔被迫读书，却屡试不中，不是任何人都适合科举、适合官场的。她得和三叔好好聊聊，三叔应该有他快意的人生。

母女二人绵绵夜话，快到丑时才堪堪睡下。

秦氏自和南风夜话后，日日带炖好的补品给南风进补，想把之前因病亏损的元气给补回来。南风肉眼可见的气色红润起来，精神十足。

这日，秦氏带着白嬷嬷及两个丫鬟来到流光阁，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南风狠戾的声音：“我这院子上下二十几人，竟没有一个注意到秋凉出去私会，我这流光阁可用不起你们。”

秦氏打眼一看，院中下人都跪在南风前面，唯有冬意站在南风身侧。

“冬意，和秋凉最为交好的是谁？”

冬意答：“回三姑娘，是春桃。”

南风点点头，春桃也是她的大丫鬟之一，管着她的服饰箱笼。

春桃向前爬了几步，惶恐道：“三姑娘，奴婢虽与秋凉交好，可奴婢不知她与小厮私会一事呀。”

冬意呵斥：“姑娘没让你回话，你就嚷嚷，你算什么东西？”

春桃顿时吓得闭口不言。

南风没理她，又问道：“看门的婆子是谁？”每个院子都有看门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