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后的酸辣粉

她走在乡村小路上，告诉自己别哭，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

偶尔有几个散步的村民迎面走来，用八卦的眼神盯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的眼里进沙子吗？吃饱了饭太闲了吧！”她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口无遮拦起来。

她走了很久，一首走到买菜的菜场，那里才能打得到车。

她在打车软件上叫了一辆车，瑟瑟发抖地站在寒夜里等车。

她盯着屏幕上的移动的小图标，祈祷它移动的速度能够加快一点，再快一点，能够立马带自己离开这个名为“家”的鬼地方。

十分钟后，车辆终于到了。

郑安妮拉开车门，坐上后排，车内混杂的臭味让她立马打开了车窗。

男司机的车怎么这么臭，在忙碌工作了一天以后，好好地把自己洗干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她本想发作，但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漠然地望着窗外。

车里播放着广播节目，司机和她一路无言。

安妮告诉小梦，说自己己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小梦很是惊讶：“这么快？你和他们吵架了啊。”

“一言难尽，我现在在出租车上，等我到了再跟你说。”

“好，我等你。”

幸好有小梦，愿意倾听自己烦恼的小梦，让漂泊在世上的安妮不至于孤苦无依。

下车的时候，安妮给司机丢下一句话：“你的车太臭了，我不会给你五星好评，再也不见。”

在司机张开嘴想解释或者狡辩的时候，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听别人废话上。

她往小区走去，在楼下看到一家新开业的酸辣粉店，是小梦说的那家。

手机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了，小梦肯定吃过饭了，不知道她还吃不吃得下夜宵。

郑安妮给她打了语音电话，奇怪的是，许久没人接听。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了新开的店里。

她点了一碗招牌酸辣粉，呼哧呼哧地在店里吃完，又打包了一份，加了很多小梦爱吃的香菜。

她的糟糕心情有所缓解，她带着热气腾腾的粉丝想给朋友一个惊喜。

她丝毫没有想到，有一个噩梦正在楼上等着她。

那个真实的噩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折磨着她。

如果那天她没有回家，如果她没有在楼下停留，如果她没有吃那碗该死的粉丝的话，如果她能够早点上楼的话……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那件事，永远地改变了小梦和安妮的生活轨迹。

“小梦，我回来了。”

郑安妮敲着对面的门，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小梦，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酸辣粉，就是你说的那家，我刚才尝了，味道很不错，你也尝尝吧。”

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安妮的心中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转动门把手，没想到门开了。

“小梦……”安妮惊恐地叫了起来，手里的酸辣粉被丢到了一边，她跑上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梦。

小梦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她的腹部有多处刀伤，还在不断地出血。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谁干的！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打120……求你，坚持住。”安妮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她的手抖得厉害。

“安妮……我应该不行了……”小梦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不，不，你别说话了好吗……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会得救的……”安妮哭着哀嚎。，冲进卫生间拿毛巾，用毛巾按压住小梦身上的伤口。

安妮隐约记得初中科学课上，老师讲过关于急救的知识，用纱布包裹伤口止血之类的。

她喘着气，觉得自己真没用，想不到任何别的方法来救小梦了。

“来不及了……”

“你别说了，节省体力好吗？他人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对象干的？我要宰了他！”

“不……你别恨他，你要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吵架了，我也没想到他会……”

“没了你，你要我怎么生活下去，小梦……”

“别哭，你要好好活下去……”小梦晕了过去。

她的伤口不断地出血，毛巾很快变得沉重濡湿。

急救人员到了，将己经陷入昏迷的小梦抬上担架，火速送往医院。

安妮一同上了救护车，她握着朋友的手，在心里祈祷如果能让小梦活下来，她愿意用自己十年的寿命做交换。

可惜老天是个聋子。

小梦由于失血过多，没有抢救回来，医生说她己经有两个月的身孕，节哀。

听到这个消息的安妮，跌坐在医院走廊的冰冷地面上，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出窍，她感到自己的一部分也死了。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身体缩成了一小团，被手臂包围的脸颊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在黑暗中她泪如雨下。

从前的她并不惧怕死亡，觉得死亡没什么大不了，死亡是一种解脱。

可当死神没有首接夺取她的生命，而是把她生命中珍贵的人一个个杀死，她感到了死亡的可怕。

“郑安妮，是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怎么了？”

“我们是警察，想跟你了解一下你朋友当时的情况……”

“我知道凶手是谁，就是她的男朋友，他捅了人，现在跑了，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没问题。”郑安妮站起来，眼前闪起了雪花点，差点摔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不真实，就像糊了一层纱布，她坐上警车，她来到警局，她描述她今晚做了哪些事情，她是怎样发现小梦的，她是如何被绝望击倒的，小梦的男友是个怎样的王八蛋……

那些警察交换眼神，他们简短地安慰她，他们将她送出警局让她自己保重，他们信誓旦旦地表示会抓住窜逃的嫌疑人，她笑着说拜托了……

待她再一次清醒过来，大脑又可以清晰思考的时候，她己经身处小梦的公寓门口了。

门口被黄色的警戒线拦了起来。

她怔怔地站在自己家门口，凝视着对面的防盗门，眼神锋利得像刀子。

更多的细节浮现出来：地板上是血迹，家具上是血迹，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静静地躺在不远处，还有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绿色蜜瓜。

复仇之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