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花鸟使

朝会结束后，众臣议论纷纷。

春日的阳光照在太极殿外的石阶上，将大臣们的身影拉得修长。

程咬金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他一把拍在尉迟敬德肩上：“老黑，你说这倭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咬金压低声音，浓眉下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尉迟敬德咧嘴一笑，黝黑的脸上皱纹舒展：“这你就得问房玄龄他们了，我就是一介武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要我说，首接把这帮矮子赶出长安得了。”

程咬金摇摇头，胡须随着叹息微微颤动：“陛下前几天刚禁足了马周，朝中局势本就微妙，如今倭国又来掺和，只怕是另有图谋啊。”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倭国使团下榻的方向。

“咱们只需听从陛下安排，何必多虑？”尉迟敬德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程咬金皱眉沉思，手指无意识地着笏板：“话虽如此，可我最近总觉心神不宁，仿佛将有大事发生。”

他压低声音，“马周那小子虽然狂妄，但突然被禁足，时机未免太巧。或许，该私下探探房玄龄的口风。”

尉迟敬德闻言大笑，引得周围几位官员侧目而视。

他赶紧压低声音，拍拍程咬金的肩膀：“那老狐狸精明得很，你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

程咬金苦笑：“你说的也是。”

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喝酒去。”

两人勾肩搭背，朝皇城外的酒肆走去。

程咬金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太极殿，心中那股不安越发强烈。

此刻的两仪殿内，香炉中升起的青烟在空气中蜿蜒盘旋。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站在御案前，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李世民背对二人站在窗前，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眉头紧锁，目光远眺鸿胪寺方向。

“怎么办？”李世民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雷。

房玄龄轻咳一声，上前半步：“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如此重金之下，必有隐情。”

李世民猛地转身，龙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怎么从长计议，就只有两日。”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震得烛火摇曳。

“这……”房玄龄低头不语，山羊胡微微颤抖。

犹豫片刻后，他谨慎开口：“若开此先例，他国必争相效仿，届时我大唐官爵岂不成了市井货品？”

李世民来回踱步，靴子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眼神如炬，手指不断敲击腰间玉带：“五十万两白银！我大唐税收一年才多少？有几国能拿出如此金银？”

他突然停下，首视两位重臣，“一个虚职，换我大唐百姓三年赋税全免！”

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映得李世民面容阴晴不定。窗外一阵风吹来，卷起案几上的奏折，长孙无忌连忙上前按住。

长孙无忌沉声道：“陛下，若是倭国根本拿不出呢？”

“拿不出？”李世民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那就让他们见识我大唐的威严。”

房玄龄摇头，袖中手指不停掐算：“应当不会，如今长安城内人尽皆知，倭国使者携重金而来，若是一场空，岂不给了我们借口？”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圆脸上皱纹更深：“是啊，如今天下皆知，我们也不能对其妄动。倭人这一手，着实高明。”

李世民突然停下脚步，眼中精光闪烁：“朕己下定决心，就算是这人是个愚夫，给他一个官职，又何妨？”

他走到御案前，一掌拍在案上，“只要能换来百姓安康，我大唐的江山稳固，未尝不可。”

房玄龄沉思片刻，缓缓道：“陛下圣明，只是……”

长孙无忌接道：“只是，若给其在如今的朝中安排个虚职，倒是可行，只是恐怕会引起非议，说我大唐有失礼数。”

“要不……”房玄龄犹豫着开口，“安排在东宫，储君身边，既显重视又不涉实权。”

李世民摇头，目光变得锐利：“若此人心术不正，岂不危及东宫？太子尚且年幼，朕不能冒险。”

“陛下顾虑极是。”长孙无忌眉头紧锁，突然眼前一亮，“不如新设个职位，既不失礼，又无实权，可堵众人之口，亦能彰显我大唐宽容大度。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房玄龄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妙啊！”

李世民也抚掌笑道：“善！”

他目光扫过殿内，沉声道：“那设何职位为好？”

长孙无忌捻须思索，片刻后道：“不若授其东宫崇贤馆校书郎，既显陛下重才，又使太子可观其行止。”

李世民摇头：“朕思虑再三，终觉不妥。东宫乃储君之地，岂容外邦闲杂人等轻易涉足。”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微风从半开的窗棂间溜进来，带着海棠的香气，却驱散不了君臣心头的凝重。

房玄龄的衣袖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他忽然开口：

“不如设为‘钦天监司历’，专司观天象、编历法，既不涉朝政，又能显我大唐对天文历法的重视，岂不更为妥当？”

李世民沉思片刻，摇头道：“钦天监司历虽好，但恐其借天象之名为乱。前朝不是没有过借天象蛊惑人心的先例。”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接连否决，又沉吟片刻，忽而笑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设‘花鸟使’一职。”

长孙无忌此言一出，殿内骤然一静。

房玄龄面露疑惑，李世民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看向长孙无忌：“‘花鸟使’？此职何解？”

长孙无忌从容一笑，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可设‘花鸟使’为宫廷闲职，专司御苑花木、珍禽异兽之养护，兼掌岁时节令进献祥瑞之事。新设一职，既不与现有官职冲突，又可彰显我大唐海纳百川之气度。”

“此职不涉朝政，亦无兵权财权，仅作清贵荣衔，以示陛下恩宠。”

房玄龄略一思索，立刻领会其中妙处，附和道：“妙！此职既无实权，又显风雅，纵使有心人欲借此生事，亦无隙可乘。”

李世民走到窗前。

窗外，一只黄鹂正停在海棠枝头，婉转啼鸣。

他凝视片刻，忽然转身朗声笑道：“善！‘花鸟使’——既合朕‘以文德怀远人’之策，又使其远离朝堂，一举两得！”

他大步回到御案前，提笔蘸墨：“便依辅机之议，授其‘花鸟使’，秩从五品下，赐金鱼袋，准其出入禁苑赏玩，然不得干预朝政。若有妄言国事者，立黜不赦！”

“陛下圣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齐声道。

“此事就交由长孙爱卿安排。”李世民挥了挥手，“退下吧。”

待二人退出殿外，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走到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东海之外的那个岛国上，眼神变得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