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双面异色绣

巧月时节，天气正热，蝉鸣声声，扰人心绪。

“咳咳咳，咳咳咳。”

李承乾虚弱的躺在榻上，捂着胸口，看起来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一旁侍奉的侍女急切地端来药碗道：

“郎君，请用药。”

李承乾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碗，一下又一下的搅动，却始终没有入口。

席君买带着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由的眉头紧锁：

“你先下去吧。”

“是。”

侍女退下，席君买走近榻前，低声道：“你这装的像啊，这嘴怎么搞得？”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糯米纸。”

席君买听完顿时恍然大悟：“我就说你前几天磨糯米做什么，你小子果然狡猾。”

李承乾轻哼一声，嘴角微扬：“如果连你都骗不过，怎能蒙蔽外面那些人？”

“自从端阳节后，这黔州就来了不少陌生面孔，看来长安还是不放心，幸好我们提前把布好了局。”席君买沉吟片刻，低声道。

李承乾点头，目光冷冽：“无妨，他们要看，过几个月我就给他们演波大的。”

李承乾抬手就要将药倒到花土里。

“郎君，这药，您还是要喝的。”一旁的大夫低声劝道。

席君买疑惑道：“他不是装的吗？”

“郎君有不少隐疾，用药调理还是很有必要的，再者天天这么咳，也会伤身。”大夫苦笑道，没办法，谁叫李承乾是老大呢。

李承乾沉默片刻，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的注视，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眉头紧皱。

席君买见状，轻叹一声，拍拍李承乾的肩膀：“行了，明天给你带蜜饯。”

立政殿内，

尽管摆放了众多冰块，天气依旧酷热难耐，仍难驱散暑气。

张阿难带着女官，轻步走进，那女官手里还捧着一件常袍。

见李世民仍闭目静坐，便轻声禀报：“陛下。”

“请陛下安。”

李世民缓缓睁开眼，声音低沉：“怎么，尚衣司补好了。”

女官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恕罪。”

李世民坐起身来：“怎么了。”

“陛下请看。”

说完，女官小心翼翼地展开常服，翻过，露出内侧绣花。

李世民目光扫过，随后一脸震惊，下摆处磨损严重，但还是能看出，双面异色，绣工精细，祥云点缀。

尚衣司为了进行修补，将内衬剪开。

上袍本身并未出现磨损，那精致的龙纹，一面呈现出白色，另一面则闪耀着帝王专属的尊贵色彩。

“陛下恕罪，这绣法极为罕见，尚衣司实在没有办法修补。”

李世民沉默良久，缓缓起身，走到常服前，手指轻抚那双面绣纹，终叹道：“朕怎么不知道观音婢有这手艺。”

“行了，朕不怪你，起来吧。”李世民说道。

“谢陛下。”

女官缓缓站起，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世民转身，目光深邃：“阿难，宣长孙大人进宫。”

张阿难领命，和女官迅速退出立政殿。

留李世民独自站在殿中，思绪万千。

长孙府，

长孙无忌正伏案看着手里的密信，眉头紧锁。

“主人，宫里来人了。”家仆低声禀报。

长孙无忌闻声抬头，神色一凛，迅速将密信燃烧殆尽。

整了整衣冠，长孙无忌稳步走向前厅，就见张阿难坐在那里，神色平静。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沉声道：

“张将军，不知所为何事？”

阿难站起身，回以一礼：“陛下召见，请赵国公即刻进宫。”

片刻后，长孙无忌步履沉稳地走进殿内，行礼道：

“臣长孙无忌参见陛下。”

李世民示意他免礼，沉声道：“辅机，你来看看这常服。”

长孙无忌上前细观，眉头微皱：“这是玲珑双面绣。”

“哦，看辅机这神情并不震惊。”李世民打趣道：“朕刚才第一次见可是震惊了许久呢？”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淡然道：“最近风靡长安的玲珑阁所售的双面绣品，正是此技。”

“一幅绣花扇面可是要出了天价，不少达官显贵为之趋之若鹜。”

“不过像这样做成常服的估计就只有陛下了，毕竟主打的就是双面异色。”

“而且，陛下这绣技更为精妙，栩栩如生。”

李世民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叹道：“这件衣服是观音婢送的。”

长孙无忌闻言，神色微变，沉吟片刻，浅笑道：“臣肯定文德皇后可不会这手艺。”

“想必是宫中绣娘所为，陛下不如问问尚衣司。”

李世民叹了口气：“尚衣司说不是她们所绣，朕心中疑惑，这手艺究竟出自何人？”

长孙无忌思索片刻，缓缓道：“臣倒是听说过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辅机，同我说话何必吞吐，但说无妨。”

长孙无忌顿了顿，低声道：“这玲珑阁的东家曾出自前东宫。”

李世民眼神一凛，沉默片刻，缓缓道：“前东宫？你是说高明？”

长孙无忌点头，不再多说。

出了立政殿，长孙无忌心中暗自思忖，最后去了东宫方向。

李世民独自站在殿中，目光深邃，心中千头万绪，良久才缓缓开口：

“阿难，观音婢生前伺候的掌事宫女可还在？”

李世民问道。

阿难躬身答道：“回陛下，尚在宫中，是否召见？”

李世民沉吟片刻，轻叹道：“传。”

言罢，目光投向窗外，天边残阳如血。

掌事宫女缓缓步入殿内，跪拜在地：“参见陛下。”

李世民轻声道：“你可知见过这件双面绣常服？”

宫女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颤声道：“回陛下”

“看来是知道的。”李世民打断她，语气渐冷：“如实说来，朕不怪罪。”

宫女咬唇，低声道：“这是废太子李承乾送来的。”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气，沉默良久，缓缓道：“他为何不亲自送给朕。”

宫女低头，声音微颤：“奴婢不敢说。”

李世民目光如炬，冷声道：“朕恕你无罪。”

宫女深吸一口气，颤声答道：“废太子给皇后说。”

“这样的款式有两件，陛下绣龙，皇后绣凤，说这叫夫妻装，皇后当时被哄的十分开心。”

李世民听罢，摆手示意她退下，思绪飘远。

李承乾当初的话在此刻回荡耳边。

声嘶力竭的怒吼。

“你立杨王妃为皇妃。”

“母亲郁闷之极，她只有对我说，只有她的儿子安慰她。”

李世民不由落了泪，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不知是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