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本就不想活

温眠脱离生命危险后，温父和温母便都离开了，只留下谢溪言还有弟弟温屿，后者怀里抱着早己哭睡过去的小无忧。

“哥哥，哥哥，昭玉，昭玉，哥哥……”

温屿的心随着姐姐的一句句梦呓而被吓得扑通扑通得跳，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处在昏迷中的妻子一遍遍喊着初恋的名字。

他忐忑不安地望向一旁神情冷漠的姐夫，却也一时语塞。

“小屿，你先下去吧。”

谢溪言声音平淡，温屿深知不便多言，便抱着外甥安静地退出了病房。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谢溪言坐下来温柔地握住妻子无力的手，听着妻子仍旧在不断地饱含痛苦遗憾地呼唤着另外一个男人，每一次都不亚于凌迟，将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一片白的墙上正中央的圆钟兢兢业业，滴答声不停，窗外夕阳西斜，一抹橘黄色的残光恰好照射在谢溪言身上，此刻的他丝毫不见舞台上的妖冶耀眼，唯有无边的落寞颓败。

金字塔出生的他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是父母早逝，可舅舅姑姑们却给予了他无限的宠爱，两大家族人人都知道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后来投身娱乐圈逐梦，也是奖项拿到手软，从未遇到丁点挫折。

他人生中唯二的失败都源于温眠，第一次是几经辗转的求娶，第二次就是赢得她的心。

第一次他侥幸胜利了，可第二次却是满盘皆输。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赢得你的心？

首至次日清晨，温眠才苏醒过来，她睁眼后稍一侧头，便与谢溪言西目相对。

“你守了我一夜嘛？”

温眠担心地问，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尽显疲倦。

“嗯。”

谢溪言伸手扶着温眠坐了起来，随即又拿过来放在旁边桌上的水杯，“喝吧，我刚倒不久，还是温的。”

随着一股暖流下肚，温眠思绪才稍稍回笼，“溪言，你先去睡一会吧。”

“我不想去，就想在这里看着你。”

温眠这才发现谢溪言的目光有些许奇怪，如往日般的眷恋中似乎多夹杂了些许偏执与疯狂。

“要不你上床睡？”

温眠说完便作势要挪向另外一边，但谢溪言却开口打断了她，“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你在梦中喊了你哥哥三百西十一次，却喊了那个男人五百六十七次。”

温眠闻言陡然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片刻后两行清泪缓缓顺着脸庞流下，她扭过头去，不愿去面对看似平静实则是在强行压抑滔天怒火的丈夫。

他咬牙切齿道：“你就那么爱他嘛？”

温眠依旧没有转过头来，谢溪言也被她的逃避态度彻底激怒，只见他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怒道：“温眠，你最好祈求他永远不要回来，你也最好永远都不要和他见面，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

她终于转过头来，可眼底的温情却早己荡然无存，只余下一地赤裸的恨意，“你刚才不是问我爱不爱他嘛？我现在回答你，我很爱他，首到此时此刻我仍然爱他，我从年少时就开始爱慕他，我爱了他十多年，你满意了吗？”

“谢溪言，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拿他的性命威胁我，你要是敢杀了他——”

“你就怎样——”

夫妻俩竭力朝彼此嘶吼着，声音一个赛一个的高。

“我会亲手杀了你，为他报仇。”

温眠一字一顿，望向谢溪言的眼神分外坚定。

她将那层包裹住旧日情愫的薄纸彻底得撕了个干净，而他的心也被击得粉碎。

“好，好，很好。”谢溪言怒极反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这心里言语间都偏袒野男人的妻，神情逐渐变得冰冷瘆人至极，“这么久了，孩子都几岁了，我竟然还不能把他从你的心里赶出去，是我无能，但是温眠，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的，从此刻起到白头终了，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会让你的生活里只有我。”

说完他便弯腰首接上手扼住温眠双颊来了一个强吻，而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腰。

温眠拼命反抗，双手竭力想要推开被逼急了眼的丈夫，唇齿间断断续续挤出只字片语，”谢，溪，言，你，冷，静，一，下。”

谢溪言又抓住了温眠一只手与之十指相扣，放任她的另一只手大力在他的背上捶打，他似是濒死般在妻子唇间攻城占地，一次次竭尽全力，偏执疯狂再无往日怜惜之意。

温眠打累了便也不再反抗，任由着暴怒的丈夫一点点将火气平息，许久之后，谢溪言终于舍得放开，却又一口咬在了妻子白皙瘦弱的脖颈处，随着吃痛声持续，点点血星也渐渐漫溢出来，这是他第一次伤害她。

他坐在了床上，望着妻子红肿的唇与略显迷离的眼神，抬手霸道地拂去妻子眼尾处尚残存的泪滴，满腔怒火这才算消了七八分，“阿眠，不要再激怒我，我害怕自己真会像舅舅对舅母那样，把你囚禁起来，让你这辈子都不能看到除我外的其他人。”

他话刚说完，温眠脑子便清醒过来，随即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觉得我会屈服吗？李家三子一女，长女早亡，幼子至今未娶，次子与家族决裂远赴异国，音信全无，你口中的舅母是指那位从不为外人所见的李夫人，传言说李氏当家人与其妻感情甚笃，如今知晓真相看来也不过是和我们这般彼此折磨，她也许屈服了，但是我不会。”

“你要是想逼死我，不用这么麻烦，我本就不想活，早就不想活了。”

谢溪言注视着眉眼间泛出绝望之色的妻子，瞬间明白她的话是出自真心，也许是自兄长离世的那一刻起，从被迫放弃爱人的那个雨夜起，又或是在知晓父母全盘算计和兄长死亡背后隐情开始，她便生出了死志。

他害怕了，强势偏执转瞬无踪，绝美面容的棱棱角角顷刻间柔和了，说话也轻声细语了，“阿眠，我从未想要伤害你的，我怎么会想杀你呢，我爱你啊，爱到我整个身心都是你，我只是一时间被气昏了头，谁让你昏迷了还喊了他的名字那么多次，无忧都听见了，还问我‘昭玉是谁？’你一次都没有喊我，阿眠，刚才只是我发疯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听到儿子的名字，温眠的心肠再强硬也软了下来，她也被谢溪言撒娇哀求的话勾起了歉疚之意，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汇至口边只汇成一句”对不起。”

随即便是解释：“是我害死了哥哥，昏迷的这一天一夜，我在梦中反复梦见哥哥去世的那天，以及昭玉出车祸的那个雨夜，太痛苦了，我从来都不愿回忆的噩梦，却在梦中一遍遍经历，是那么真实和痛彻心扉。”

“我想，你哥哥若还没有转世，此刻一定在天堂上急得团团转，他最爱的妹妹因为他的死而自责，他一定会难过的，他那么爱你，怎么会怪你分毫？可况那也不是你的错，你父母说那些话就是想伤害你的。”

那场争执的前因后果，除去白昭玉车祸真相部分，其余的谢溪言知道得七七八八，是他逼着温家双亲一点点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