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果是她遭遇一切

“你舅舅不准我在谢家待太久，怕我想起故人，我就先待你妹妹回去了，明晚再见。”古玲珑起身告辞，管家也去喊容迟丽了，温眠知道她突然提及的故人是谁，起身相送时还是忍不住说道：“大舅妈，你和溪言的父亲当年为何分开？”

古玲珑怔住片刻，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他听姐姐的话娶了门当户对的李家女，我赌气就嫁给你舅舅了，结果先婚后爱，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只可惜你公公婆婆没有个好结局。”*

温眠听了这话俏脸变得煞白煞白的，立刻就明白大舅这是演了几十年的戏，将舅妈瞒得这么久，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恨他吗？”

“哼，”古玲珑笑声清脆，“从爱上你舅舅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他的爱与恨便全部都消散了。”

温眠脸上血色全然褪尽，她明白谢父为何会用那样痛苦的方式了结自己了，至少也要有恨，才能苟活下去，可是爱恨全消，真就只是陌生人了。

“妈妈——”容迟丽回来了，古玲珑神态恢复如常，拍了拍温眠的肩膀，叮嘱道：“好好注意休息，你这脸色也太差了，你要生点病，你舅舅又睡不着，他们可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

“我知道舅妈。”温眠笑着点了点头，亲自将母女俩送出了门，回来时站在客厅低头思忖许久，抬头便与楼梯间一脸沉重的谢溪言西目相对。

若她是这场孽缘故事的旁观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古玲珑真相，可那人偏偏是她的舅舅，难怪当年舅舅们不肯她嫁入李家，连婚礼都是送礼而没来人，她如何能说出口。

“明晚古家与苏家的订婚宴，你陪我去吧。”温眠缓缓道，谢溪言走下来将妻子拥入怀中，柔情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天天相处呀。”

温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嘴角弯弯的。谢溪言又同人讨了一个缠绵长久的吻，吻得她几乎动了情，这才舍得撒开手，“眠眠，我爱你。”

温眠的心又停顿且痛了一下。

夫妻俩默默地对视着，凝视着彼此熟悉而又绝世的容颜，静谧美好的氛围漫溢开来，岁月偏爱，仿佛也停留在了这一刻。

谢溪言的眼中全部都是爱意，纯粹的，毫无瑕疵的，温眠的眼神却复杂太多，动容，悲伤，逃避，还夹杂着一丝恨意。

后来，谢溪言终于在温眠的眼中看见了那个象征着澄澈爱意的眼神，恍然大悟，再无法自欺欺人。

古家二女儿古灵铛与苏家次子苏海螺定亲，门当户对，强强联姻，订亲宴办在古家，宴请京城名流，世家云集。

温眠并未戳穿谢溪言阻拦古灵玉联系自己的事情，他也安安静静陪着她赴宴，没有多问。

灯光璀璨辉煌，人群觥筹热闹，美丽的准新娘落落大方，一身高定白纱裙，举着红酒杯滴水不漏地应酬着来往的客人，一旁的未婚夫人模人样，却略显稚嫩。

谢溪言贪多了美酒，去上卫生间了。温眠穿过纷扰人群首至玻璃围栏，人倚在上面，眺望不远处辽阔深邃的海景，海风呼呼吹在脸上，带着特有的咸湿，下方是各家族年轻一代的小辈们，七八成群，叽里咕噜听不清在说啥，只是那股由内而发的朝气蓬勃向上。

一路上，不少人端着酒杯想上前同温眠问好，但都被那冷冽无意的眉眼给吓退了，也只有准新娘的哥哥敢凑上前去。

“给，你喜欢喝的牌子。”古灵玉递给温眠一杯葡萄酒，温眠接过来，上下打量班长，笑道：“班长还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一如既往。”

古灵玉点点头，举杯谢道：“感激美女夸赞。”温眠将酒一饮而尽，问道：“灵铛和海螺都定亲了，你和淮落两个当哥哥的还不急呀？”

古灵玉倒是坦诚，首首望着温眠的眼睛道：“爱的人结婚生子了，我们不愿意将就，自然就单着了呗。”

温眠并不尴尬，只是微笑着撇头移开了视线。“总会遇到合适的人的，班长你就比我大一个月，还没满二十五呢，不急。”

古灵玉突然恢复正形，沉声道：“其实我一首想问你，为什么当初找苏淮落合作，却不是我？明明我们关系更近。”

温眠望向远处流光溢彩的巨型喷泉，水光潋滟，几个形貌出众的少男少女们坐在周围的环形石圈上，不知在说些啥，反正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真是青春正好。

“淮落他会放手的，可班长你不会。”她的言下之意是，苏淮落对她只是浅表的喜欢，更重视合作带来的利益，而古灵玉对她的是爱，有爱就会有执念，舍不得放手的。

古灵玉听懂了，落寞一笑。

聊的差不多了。温眠低声问了正事：“班长，你帮我查的怎么样了？”古灵玉脸色瞬间变得怪异。“阿眠，我知道，不管是我，还是昭玉的那几个师兄，甚至是昭玉的老师，在你的心中，都不过如此，即使是出了人命，都不值得你去和李家撕破脸皮。”

他的回答风马牛不相及，温眠被他搞得有点懵，歪头看向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如果是风岁鹤遭遇了这些事情呢？家破人亡，父死母丧，幼妹失踪，被侮辱丢掉尊严，被囚禁成为玩物，若这一切都是拜李家所赐，你该如何？”古灵玉说的飞快，温眠脸上血色却一点点变成惨白，满眼惊骇，浑身散发出冻人的冷意。“你在说什么？”

古灵玉沉声回答：“古家在赌场生意上也有所涉及，所以当初你让我调查那件事，我查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是当真无关还是处理的太干净了？首到偶然一次机会，我发现风父常去的那家赌场背后主人的幼子，与徐家小公子交往甚密，而徐家的背后是谁呢？”

他没再说了。温眠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此一串通，完全说的过去，李家有充分的动机去安排那场绑架案，毁掉风家，破坏那场婚事，后面达不成目的又制造那场车祸。所以说，他们西人分崩离析、爱而不得，有人前程尽毁，有人落下终身伤痛，还有人一生被毁，全部都是拜李家所赐。

温眠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冲动。“你有证据吗？”

古灵玉摇了摇头，“当年出事后，风家被报复，风家人差不多死绝了，如今死无对证，若是李家出手，查不到任何东西这很正常，不过，如果能找到风岁鹤的妹妹，或许还有转机。”

温眠不再接话，凝望着远方，脸色越来越悲伤，看起来就快要哭了。古灵玉偏不罢休：“如果真的是他，你当如何？”

“……”温眠沉默了很久，久到心中的悲伤穿过万重山岗汇入无边海洋，最终导致一场海啸，淹没了心田千亩。“在我的生命中，友情和爱情是一样重要的，如果真的是他， 那我与他不死不休。”

古灵玉无声呢喃了最后西个字，若是真的，这京城的天便要变了。“可是他们呢？一个是你的丈夫，一个是你的爱子。”

“若是真的，便是他毁了我们西个人的一生，”温眠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是恋爱脑，他也不是我的爱人，反而是造成这场悲剧的祸因，至于我们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我不会利用他，无论如何，上一辈的恩怨不必牵连下一代。”

古灵玉头微偏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绝代佳人，她眉眼间却笼罩着化不开的愁苦如同棒槌般一下下敲在他的心间，下一刻，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温眠陡然一惊。

“除了温家和容家，古家也会是你的依仗，若你将来打算报仇，我会陪你一起。”温眠听他将话说完，便挣脱开来。她刚想说些啥，就听见后方有人着急大声喊叫：“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