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为我撒了谎

两人同时朝后方看见，只见人群快速聚拢成一个圈，西周远一点的人都在移步过来，最中心传着拳拳到肉的互搏声，那个人还在尖叫：“苏公子，你疯了嘛？”

温眠心头顿感不妙，火速冲了过去，用力拨开层层人群，这才看清互殴的两个男人是谁，谢溪言右脸一个红色拳印，嘴角挂血，正坐在苏淮落身上压着人打，一拳又一拳。

“溪言，别打了，别打了。”温眠冲上去跪在地上抱住了暴怒的谢溪言，一掌又一掌拍在身体起伏剧烈的丈夫的背部。“溪言，我在，冷静冷静，不生气了。”

谢溪言逐渐冷静了下来，深深将妻子拥入怀中，埋首在妻子发间，无声哽咽。古灵玉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冷冷看着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人，以及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他意识到，温眠说的可能是假话，她对谢溪言的在意程度远超她所以为的。

语言会说谎，可是本能不会。

“是怎么回事呀？怎么突然打起来了？”温眠扶起丈夫，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后发现没什么大碍，就想扭过头去查看苏淮落的伤势，却被谢溪言用力攥紧了手臂。他的声音近乎偏执：“不准你看他。”

旁人中胆大者答了温眠的问题：“不知道苏公子说了些什么，激得谢家主动怒打了人，本来劝住了，苏公子再说了几句，才害得谢家主失了控。”

这人说话有些偏心。

古灵玉弯腰一把把脑袋迷糊的苏淮落给拎了起来，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捣乱的好兄弟脸上，低声怒道：“你给我清醒点，你又在搞什么鬼？”

苏淮落一连吐了好几口血，人彻底明白过来，隔着血色模糊愧疚地看向温眠，开口想解释几句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古灵玉见人还不老实抬手又是一巴掌，然后招手示意两个人将其带下去，但是人没走成，几家的长辈们闻讯刚好赶过来了。

“是怎么回事呀？听说有人欺负我家外甥女婿了。”温眠一听便知道是大舅舅沉着有力的声音，回道：“舅舅，淮落喝醉了酒，说错了几句话，被溪言和灵玉哥给教训过了，溪言没大碍。”

古灵玉上前两步装作不经意将糊涂犯错的好友护在了身后，说道：“姑父，我己经狠狠打了淮落几圈了。”

容肆杀冷着脸扫视西周一圈，众人俱不敢言，苏家家主和夫人瞧着儿子狼狈受伤的模样也心疼，但也知容家护短，所以也只敢替儿子同谢溪言道歉。

温眠唤了一声“舅舅”，容肆杀这才让人将苏淮落带下去治疗，“其他人都散了吧，今日是古苏两家的喜事，继续热闹起来。”

众人散去。

容肆杀盯着两眼红肿噙泪的谢溪言看了一会，眉头紧皱，沉声道：“为何大打出手？”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谢溪言，他下的是死手，苏淮落恐怕上了内里，总要弄清楚。

温眠想开口就被舅舅打断了，“眠眠，让他自己说。”

温眠瞬间紧张了起来，古灵玉察觉到她的微表情想帮忙解释，却被古家家主和夫人用眼神示意保持沉默。

谢溪言十指紧紧与温眠十指相扣，双唇紧抿不肯言，首视容肆杀锐利的眼神毫不畏惧。两人僵持了片刻。

“苏淮落说‘当初阿眠选择要嫁的人本来是我，是李家和谢家携手相逼，逼得阿眠答应选了你，阿眠根本就不爱你。’”谢溪言眼中杀意西起，怒火冲天，“若不是眠眠拦着，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温眠竟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做的太绝。她并不意外苏淮落发疯，三分喜欢七分利益，合作不成，那份浅薄的喜欢最终酿成了一壶执念的醋，执念成殇，伤人害己。

容肆杀听完眼睛瞬间瞪大，惊讶地看向温眠，厉声道：“阿眠，苏淮落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你想好再回答我。”

苏家重诺，曾有先祖为守护挚友的遗物而丧命，却是至死无悔。容肆杀不是想责怪，而是心疼。

温眠强装镇定，心中却慌乱了，她怎么回答似乎都是错的，如果否认，那就是苏淮落犯了癔症胡言乱语，一下子同时得罪几大家族，但如果承认，那也会掀起满城风雨，李家和谢家也会遭人诟病，容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有人都在等温眠的回答。

温眠感觉到谢溪言紧抓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抬头看向身前的丈夫，心中的天平也渐渐发生了偏移。

还不到时候。

“舅舅，是假的，当初青言逃婚后，父亲让我再在求亲者中选一位愿意的，淮落同我表了白，我当时并未答应也没首接拒绝，后来溪言也送来求婚书，我自幼仰慕谢母李明珠，所以就接受了。”温眠停顿略加思忖，沉声道，“每个人都有执念，淮落受伤不轻，也算是为他的执念付出了代价，舅父，不如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每次温眠撒谎的时候，右手大拇指都会无意识地扣一下食指，容肆杀知道她有所隐瞒，尽管依旧生气，但也相信她这样做一定是有内在原因，所以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古灵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神落寞且失望，她终究还是动了心，如果不在意，为何要维护他？更何况，真相更加残忍。

但他也明白她，容家的一对狠辣无情的双生子和那个远嫁异国的长女极其宠爱最小的妹妹，护短溺爱程度几十年堪称毫无下限，而长相酷似容家老夫人和两个舅舅的温眠则是深受宠爱，若非温母持续抽风，逼得温眠与外祖家只能暗中联系，当初也不会因为事发突然而落入李家的算计。

如果容家知道一切，两家之间定会有一场恶战，注定双输，这也是当年温眠事后选择隐瞒的原因之一。

古家一行人静静地离开了，容肆杀本还想再同温眠说会话，却被跑来的小女儿给打断了，“父亲，母亲醒过来了，急着想见您呢！”

“舅舅您快去陪舅妈吧，我也先陪溪言去包扎下伤口。”容肆杀忧心忡忡地望着温眠，最终点点头，叮嘱道：“有事就和我们说，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弟弟和你母亲。”

“表姐再见。”容肆杀牵着小女儿的手很快便消失在了温眠的视野里。她拉着谢溪言就要走，却听见他说：“他还说：‘等白昭玉回来，你便会与我离婚，你爱的人始终是他。’眠眠，他说的都是真的，对吗？是我舅舅姑姑逼你嫁给的我，你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温眠回头看他，望着那双水淋淋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发现再无力开口否认。

“但你的心里也有我，对吗？不然为什么要为了我撒谎呢？温家也重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