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章 吴淞口潜龙怒

（1935年.12月.04日寅时）：

吴淞口的浪头裹着柴油味，将沈曼姝的狙击枪管拍得冰冷彻骨。她趴在废弃灯塔的瞭望台，瞄准镜里映出日军潜艇如巨鲸般的轮廓——甲板上的青帮苦力正搬运贴有"瓷器"标签的铁箱，箱角渗出的蓝绿色液体在探照灯下泛着磷光。

"潮高三刻，东偏南风。"

林默笙的声音从生锈的传声筒里传来，混着江水的回响。她潜伏在防波堤的乱石间，腰间的牛皮囊里塞着从出云号抢回的碎瓷片——昨夜程砚秋用命换来的胶卷显示，这艘伊号潜艇的底舱里，藏着足以让半个中国陷入瘟疫的"樱花雨"母株菌种。

三百米外的礁石后，程砚秋正用匕首在防水地图上刻坐标。他左胸的枪伤被沈曼姝用烙铁草草封住，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引来成群海鸥。"潜艇换气阀在右舷第三铆钉下，"他对着微型电台低语，"林小姐，你只有七分钟。"

林默笙的潜水服被浪打湿，指尖触到腰间瓷片的裂纹——那是在江底搏斗时，她故意摔碎青花瓷瓶取出的胶卷筒。此刻胶卷上的德文正被她默译成坐标：「北纬31°23'，日军细菌培养室」，正是这艘潜艇的停泊点。

【第一幕：暗潮缚虎】：

子夜零时十七分，潮水漫过第七道防波堤。林默笙咬住呼吸管潜入水下，手电光束扫过潜艇外壳的藤壶群时，突然照见三个绑着石块的人形——是法租界失踪的巡捕，他们的胸腔被剖开填满石灰，眼眶里塞着青花瓷片。

右舷第三铆钉的锈迹下，果然藏着菱形的换气阀。她掏出程砚秋给的黄铜钥匙，锁芯转动的刹那，一股腥臭的绿雾喷涌而出——是腐烂的鼠尸与芥子气混合的毒瘴。

"七分钟倒计时。"

耳机里传来沈曼姝的咳嗽声，她在灯塔点燃了烟雾弹。日军哨兵被引开的瞬间，林默笙如鳗鱼般滑进潜艇管道，手肘撞到暗格时摸到张俄文写的字条：

「菌种在声纳室，密码是曼丽生日」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1932年闸北孤儿院的领养记录显示，沈曼丽的出生日正是3月3日——而此刻潜艇声呐屏上跳动的数字，赫然是0303。

【第二幕：尸柜密码】：

声呐室的铁门挂着"医学标本室"的日文标牌。林默笙用瓷片割开指纹锁，冷气扑面而来——西排不锈钢柜里陈列着数百支玻璃管，每支都泡着溃烂的人体器官，标签上写着"林默笙-视觉神经"、"沈曼丽-心脏瓣膜"。

中央控制台的青花瓷罐突然发出蜂鸣。罐体釉面在低温下裂开蛛网纹，露出内层的铜制密码盘——盘面刻着十二生肖，卯兔的眼珠位置有个针尖大的凹痕。

"曼丽的耳环。"林默笙摸出从百乐门尸体上取下的珍珠耳钉，嵌入凹槽的瞬间，暗格弹出一本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石井西郎的笔迹如蜈蚣爬行：

昭和七年三月五日记：

三号实验体（林）对鼠疫杆菌呈现免疫反应，拟提取骨髓液；西号实验体（沈曼丽）出现排异反应，建议活体解剖...

潜艇突然剧烈摇晃。沈曼姝的狙击弹打穿了甲板通风口，日军哨兵的尸体从管道坠落。林默笙将菌种管塞进防水囊时，发现冷柜底层有个眼熟的藤箱——正是青帮三当家在十六铺码头交给她的"礼物"，箱缝里渗出程砚秋常用的薄荷烟味。

【第三幕：同袍血刃】：

引擎舱的蒸汽管道突然爆裂。程砚秋戴着防毒面具冲进来，手中的水手刀还在滴血："武田在鱼雷舱装了炸药，还有三分钟！"

他的刀尖突然转向林默笙："把菌种给我，军统需要这份证据。"

"你肋骨下的五角星烙痕是三天前的新伤，"林默笙退到冷柜后，"特科的人不会用普鲁士蓝的药水掩盖痕迹。"她突然甩出藤箱，箱里滚出程砚秋在杨树浦码头"阵亡"时穿的染血衬衫——领口绣着的德文缩写"K.M"，正是军统上海站行动科暗码。

鱼雷舱传来武田的狂笑。两人对峙的刹那，沈曼姝的子弹穿透潜艇外壳，江水如巨蟒般涌入。程砚秋在漩涡中抓住林默笙的脚踝，将菌种管塞进她潜水服："去外滩天文台，地窖第三块砖..."

他的遗言被水流碾碎。林默笙在逃生舱口回头时，最后看见程砚秋的刀插进武田胸口，而沈曼姝的狙击镜反光如流星划过吴淞口的夜空。

潜艇爆炸激发的巨浪中，林默笙带着破碎的真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