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虹口道场血瓷劫

虹口道场的灯笼在狂风中摇晃，将"讲道馆"三个字映成血红色。林默笙裹着黑色忍装贴墙疾行，腕间缠着沈曼宁留下的护士怀表——表盘玻璃下压着半张泛黄票据，正是武田每月十五向长崎运输青花瓷的货单存根。

三小时前，她在西马路旧书摊的《芥子园画谱》里，翻出程砚秋用蝇头小楷写的密码信：「青瓷藏于道场地窖，第三列第七龛，釉下见真章」。此刻她靴底正踩着地窖通风口的铁栅，腐臭中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今夜西风三级，湿度七成。"

暗处突然响起程砚秋的声音。他披着浪人蓑衣，左眼蒙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握着的胁差却闪着青帮特有的水波纹，"武田把真品转移到了神龛密室，地图在演武场的榻榻米下。"

林默笙的苦无抵住他喉结："你肋骨上的刺青密码，解出来是：'诛杀林氏'。"

"那是军统的反向密令。"程砚秋扯开衣襟，露出新烙的五角星伤痕，"真指令要用火烤才显形。"他突然挥刀斩断通风口锁链，"寅时三刻换岗，地窖有两条密道，西通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东达法租界巡捕房——这是武田给各国领事准备的逃生通道。"

地窖阴冷如墓穴。第三列第七龛的青花梅瓶在烛光下泛着冷釉，林默笙的指尖刚触到瓶身，突然听见釉面开裂的细响——瓶腹竟用细如发丝的裂纹拼出上海市政厅的平面图。

"别动！"

武田的和服下摆扫过青砖，手中的南部十西式手枪顶着程砚秋后脑，"林小姐可知这瓶里装着什么？"他忽然用枪管敲碎梅瓶，蓝绿色粉末随夜风飘散，"是掺了鼠疫杆菌的骨瓷粉，只要沾上一星半点…"

程砚秋突然肘击武田肋下，蓑衣里抖出程家绝学"燕返刀法"。林默笙趁机滚向神龛，扯下幔帐扑打毒粉——帐角金线绣着的菊花纹，竟与沈曼宁护士服上的纽扣完全一致。

爆炸声从东侧密道传来。沈曼宁的孪生妹妹沈曼姝（第三位幸存者）持双枪杀入，她的左脸布满灼痕，声音却清冷如昔："真青花瓷在海军码头'出云号'底舱！这是武田的调虎离山计！"

【 出云舰焚天】（1935.12.03凌晨）：

"出云号"巡洋舰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将十六铺码头照得惨白如昼。林默笙攀着锚链翻上甲板时，程砚秋正扮成日本军曹训斥水兵——他说的京都方言带着奉天口音，却在怒斥时巧妙露出腰间"三井合名会社"的通行令牌。

底舱的咸腥味里裹着鸦片香。三十口贴着"景德镇御瓷"的木箱整齐码放，林默笙用银簪挑开第七箱的封条——釉里红玉壶春瓶的圈足内侧，用针尖刻着德文标注的日军化学武器库坐标。

"这是第三战区布防图。"程砚秋突然出现在货舱转角，手中的煤油灯映出箱底夹层，"武田把真情报烧制在釉料里，需要..."

警报汽笛撕碎夜空。沈曼姝的狙击枪在舰桥炸响，甲板瞬间陷入混战。林默笙抱着瓷瓶冲向救生艇时，瞥见武田正在舰长室焚烧文件——火盆里飘出的灰烬上，隐约可见"林默笙 731部队活体实验记录"字样。

"跳船！"程砚秋的吼声混在爆炸声中。他胸口中弹的血染红了青花瓷瓶，釉面遇血竟显出一串数字：「北纬31°14' 东经121°29'」——正是此刻"出云号"在黄浦江上的坐标。

林默笙在入水刹那握紧瓷瓶。江面突然升起冲天火光，沈曼姝引爆了舰载鱼雷舱。燃烧的毒烟中，她看见程砚秋的身影在船舷一闪，手中握着的竟是武田的和服腰带——那上面用金线绣着林默笙婴儿时期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