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身份（2）

从事刑警职业的警察身材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精壮结实，肌肉，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隐隐的一股子压迫和威严；一种则是胖乎乎，一个个逢人便笑，犹如弥勒佛一般，天然带着让人想要靠近的亲近感，而他们这种胖警察常常被称为是“笑面虎”。而在刑侦支队下设的七个大队中，各种身材的警察都有，但其中重案大队几乎全员精瘦。

此时，七八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市局外面的饭店走去。在市局没有落址在这儿之前，这里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居民区，随着市局的落成投用后，这一片开始慢慢热闹了起来，先是有几个小摊贩卖烧烤，渐渐地吸引来了其他一大批卖夜宵的摊贩，这里就成了山城市的网红夜市，而这处夜市对外的称号都是“公安夜市”。

夜市的灯光璀璨如星河, 烟火气息扑面来, 繁华热闹在此间，空气中飘着各色小吃的香味，人群熙熙攘攘, 好不热闹。

公安夜市中最深受刑侦支队喜爱的店是一家烤鱼店，店名很朴实，就叫周家烤鱼。老板是巫山人，最擅长做烤鱼。那烤鱼独特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使人垂涎欲滴。它的皮肤金黄酥脆，如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轻轻咬一口，鲜美的鱼肉和香料的浓郁交织在一起，让味蕾瞬间得到了极致的享受。正因为味道好，老板从最开始的几张小木桌，渐渐地盘下了一家店，就这样经营了十几年了，也积攒起了一批老客户，就算没有新客户，就凭着这些熟客，这家店也能正常经营下去。

这口烤鱼叶风和陆海潮都是常客，顾维静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口味都是偏清淡。偶尔跟着刑侦支队打牙祭，才会尝一尝麻辣鲜香的味道。代峥这几个小年轻是典型的吃货，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是将房子都租在了市局，家里的人不放心一日三餐都会送到家里，但这几人吃完晚饭还会约着往烤鱼店跑。

以前叶风也住在市局附近，代峥经常能碰见，那时候在烤鱼店遇到叶风，顶多打个招呼喊声“领导好”，但自从他自个儿进入重案大队成为叶风的手下后，再见面就不能只给领导问好了。

“大家都坐着，今儿晚上我请客，大伙儿吃完干嘛就干嘛......”，作为支队长一级的领导，叶风说话就是有水平，一句话就能把你退路封得死死的。代峥几人想吃完就打道回府的年轻刑警只好点头，说确实没啥事儿，还问领导有啥交代？

支队领导请你吃饭喝酒，这是天大的面子，几个年轻刑警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明白一晚上的自由时光跟桌上的鱼头一样泡了汤。

“吃鱼吃鱼，咱聊聊案子的事情。”陆海潮大大咧咧地让服务员赶紧拿套餐具过来。

“来来，开瓶啤酒，解解乏，晚上回去睡得香。”说着又递来一瓶啤酒，转头还看着顾维静，“顾主任，来点吗？”说着，还冲他晃了晃酒杯，全然不顾桌下叶风踹来的一脚。

顾维静本想摇头，但下一刻的动作却是点头。“哎呀，快快快，给顾主任倒上。”陆海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嚷嚷起来。

叶风看了顾维静一眼，见她神色正常，绝没有买醉的倾向，倒是放心了点，但还是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快递的事情，明天就会有结果。”

顾维静确实还没有完全从先前收到的那个包裹带来的阴影中摆脱出来，颅骨成功复原带来的喜悦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了就散开了，那阴影便再次涌上了心头，让她心生一股子憋闷感。

此时听到叶风的安慰，她内心微动，连带着脸上都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几丝笑意，“我还好，反正有你盯着。”

这话声音虽小，但叶风还是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他嘴角微勾，小麦色的肌肤上浮着一层淡红，陆海潮就坐在对面，看着堂堂叶支队长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就觉得咂舌。回想自个儿的恋爱经历，也有这样像傻子的时候吗？他不禁打了个冷战，算了，不堪回首，还是不要回首罢。

“从明天开始就要排查这个年龄范围的受害者，老陆，你安排人这几天也要抽空把卷宗再完整地看一遍，尽量做到查漏补缺。”叶风开门见山。

叶风刚从警校毕业分到刑警大队的时候，带他的那位老刑警教了他一招：只要发现案件走进了死胡同，不要慌，将卷宗打包带回家去每天晚上看一遍，必须看出点问题来才能睡觉。他以前将这个心得分享给过陆海潮，陆海潮却百毒不侵般的坚决拒绝了，他的理由倒也说的过去：这卷宗你要挑出毛病，你能挑出来，那当时这办案的那帮人怎么看你。你不能挑出来，你的领导怎么看你。总之，就是里外不是人。后来，还是陆海潮这种“老板凳”有招儿，他说如果领导问你，看完卷宗后有什么想法，你不要给他说“我发现了什么什么问题”，而是要拐着弯地说“我从中学到了什么收获了什么”。当时，叶风听完后，首接就给了他一个大拇指，高，确实是高！

而当时陆海潮教给叶风的这招儿，到现在还被他拿来用：“行啊，但我们不是发现问题啊，是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收获。”

叶风被他这回话呛了下，没好声地道：“这都第七天了，才算是找着了方向。咱们就当闲扯下啊，凶手会选择在明月湖抛尸，那么他居住的地方不能太远，而且这具尸体有一定的重量，又被开膛破肚，一定会有气味飘散和液体滴落。但这些在现场勘查时都没有发现，唯一就是在湖边的石头栏杆上发现了一道痕迹，怀疑是凶手抛尸时蹭上的。”

“那栏杆大概多高？”顾维静喝了一口酒，她酒量稍浅，一口就己经上脸，但喝完酒的她感到自己的思维反而更加地活跃了。

代峥顺口道：“我记得在我的胸部位置，大概一米二左右。”

“那道痕迹深浅如何？”顾维静像是上了发条，问题不断。

陆海潮神色一正，立刻掏出手机，调出拍在手机中的那几张现场勘查照片，然后递给顾维静。

顾维静接过来，挨着一张一张地查看关于栏杆上的那一道痕迹现场勘查照，之后想了想，才道：“我刚才看了下这道痕迹，有个发现。”

“你说说看。”叶风抬手示意其他人安静下，颇感兴趣地看向顾维静，一脸的期待。

顾维静组织了下语言，道：“这道痕迹很明显就是重物剐蹭后造成的擦痕，不过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道痕迹是朝向和我们认为的朝向有差异。一般来说，我们搬着重物然后再发生抛掷行为时，重物对栏杆造成的痕迹一般会朝向外面，因为重物的行驶轨迹是往外扔的，而不是反方向又仍回自己的怀里。但你们看这道痕迹，内重外轻，也就是说朝向正是朝内。”

“结合到栏杆的高度，大概在一米二左右，我认为我们可以做个实验。一米二的栏杆高度，六十斤的重量，不同身高的人向外抛掷可以得到不同的痕迹，找出最符合的痕迹走向，从而反推出符合的身高。”

“顾主任，您这还是懂痕迹学啊！”明强忍不住赞叹道，两眼冒着星星。

顾维静迎着小伙子亮晶晶的眼睛，感觉这亮光闪得有点耀眼，很大方地笑着摆手道：“不敢当，在你们这些专家面前班门弄斧了。这只是突然间的灵光一现。”

“破案有时候就是靠灵感。”叶风很捧场地笑道，“顺着你的思路，我倒是也有所启发。既然可以根据痕迹朝向推断出凶手的身高，那这道痕迹落下来的轻重程度，能否判断出凶手的年龄特征。因为一般来说，年轻人扛重物轻松，他借助外力支撑的可能性就小，那痕迹就少，老年人扛重物费力，他就会时不时借助外力，从而造成痕迹，而他力气的大小也会痕迹的轻重。”

“明白了”，陆海潮灌了好几杯啤酒，一张脸真是“姹紫嫣红”，但完全不影响他的发挥：“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那现在我们再次明确了两条线，一条是受害者，另一条就是凶手。哎，希望这次两条线都能开花结果啊！”

“会的会的，老大！”代峥是个嘴甜的，立刻举起酒杯。

陆海潮却朝他一瞪眼，错开他端起来的酒杯，冲着叶风和顾维静抬了抬下巴，说出来的话显得别有用心：“咱们得仰仗着叶老大、顾主任多多支持关心！来来来，我们集体敬他们两人一杯。”

叶风看着陆海潮那不怀好意地笑，也不愿意戳破，故作不知地举起了酒杯。倒是顾维静，一脸的纳闷，不知道明明还在严肃地讨论着案情，怎么画风就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