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无上之道

它蕴含的力量恐怖绝伦，却也像是在提醒他，这终究是借助外物。

一个比洗剑池更冰冷，比怨剑之灵更疯狂的念头，如一道黑色闪电，悍然撕裂了他识海的混沌。

符箓，是承载力量的死物。

而我，姚东溪，这具在毁灭与重生中挣扎的肉身，才是容纳一切可能性的，活着的熔炉！

既然囚徒之魂能解析万法，怨剑之灵能赋予至怨。

那么，为何不能将这张脆弱的黄符纸，换成我自己？

以我之身躯为符纸，以我之铁拳为符笔，以我奔流不息的气血为神墨！

这个念头甫一诞生，便化作焚尽理智的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所有被压抑的野望。

“你们两个，听我号令。”

姚东溪的魂念，此刻化为一柄烧红的烙铁，携着不容置喙的意志，狠狠烫在识海那两尊桀骜的存在之上。

“桀桀桀……卑贱的宿主，你的脑子被剑意搅烂了吗？竟敢生出这等自寻死路的妄念？”

怨剑之灵那迷你凶剑嗡嗡作响，刺耳的嘶吼充满了警惕与恶意。

“哦？”

囚徒之魂所化的金色古籍，书页却哗哗翻动，透出一股冰冷而浓厚的兴趣。

“有点意思。

以血肉为基，承载符文瞬发之威，此乃上古体修都未曾走通的险路。

你这具千疮百孔的孱弱肉身，连承载一枚最基础的符文都无比勉强，稍有不慎，下场便是血肉崩解，爆体而亡。”

“那便由你来解决这个问题。”姚东溪的意志如山，死死锁定囚徒之魂。

“以我《蛮神力典》开辟的力脉网络为根基，给本座推演出一套，能于我体表瞬间构筑攻伐符文的法门。

我不需要它固若金汤，我只需要它在我挥拳的刹那，短暂成型，并能完美承载住怨剑之灵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课题。”

囚徒之魂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属于学究者的兴奋。

“但这需要无法想象的精准计算，更需要你对自身每一滴气血，都拥有神明般的绝对掌控。

你那点微末到可笑的修为，真能做到？”

“能不能做到，不是靠嘴说的。”

姚东溪的魂念如冰冷的刀锋，转向那柄躁动不安的墨色凶剑。

“而你，将你那令人作呕的怨毒之力，给我压缩，再压缩，凝聚成最纯粹的一点，等待我的指令。

在我拳锋触及目标的瞬间，将那股怨力，通过我体表的符文，给我一滴不漏，全部轰出去。”

这，是一个近乎亵渎修仙常理的疯狂计划。

它等于在姚东溪自己体内，强行完成一次从制符到引爆的全过程，对三方意志的同步，对姚东溪肉身的承载极限，都是一场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的豪赌。

“开始！”

姚东溪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吼，猛地彻底放开了对《蛮神力典》的压制。

他不再被动抵御剑池的凌迟，反而主动张开怀抱。

将这无尽的锋锐与痛苦，视为淬炼己身的最佳炉火。

古铜色的皮肤之下，一道道墨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燃而起。

磅礴如江海的气血之力，开始按照囚徒之魂在他脑中构建出的那条玄奥到极致的路径。

在他右拳的皮肤表层，疯狂奔涌流转。

识海中，金色古籍光芒万丈，亿万金色符文丝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飞速推演，实时修正着每一丝气血的流向与力道。

“蠢货，右三寸节点的气血洪流快了半息，你想让符文当场崩溃吗。”

“左侧三条力脉的输出力道竟有偏差，你是想让你的手腕，先一步化为一蓬血雾吗。”

囚徒之魂冰冷的声音，如同一记记警钟，毫不留情地敲打在姚东溪即将涣散的意志上。

诡变盘的另一端，墨色凶剑之上，所有怨毒的黑气己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于剑尖凝聚而成的一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的黑暗。

那黑暗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整个识海空间都为之扭曲。

姚东溪死死咬住牙关，神魂被撕裂的剧痛和肉身被锉磨的酷刑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光芒却如黑夜中的两颗寒星，越来越亮，越来越疯狂。

终于！

就在他气血即将耗尽，右臂濒临崩溃的刹那。

一个由沸腾的血色纹路构成的，充满了原始毁灭与纯粹杀戮气息的野蛮符文，在他的拳锋之上，一闪而逝。

“就是现在！”

姚东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榨干了骨髓中最后一丝力量。

一拳，狠狠地，朝着身前那浓稠如水银，仿佛永恒不变的液态剑意，狂暴轰出。

同一时间，怨剑之灵积蓄到极限的力量，如同挣脱万古囚笼的太古凶兽。

通过那枚转瞬即逝的血色符文，悍然宣泄而出。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湮灭。

姚东溪拳头前方的液态剑意，竟被硬生生打出了一个首径一尺的，纯粹的真空地带。

那片区域内，所有有形的、无形的剑意，甚至连同空间本身，都被那股融合了气血怨念杀戮的霸道力量，彻底分解吞噬抹除。

那是一种远超怨骨冰刺符的，更加纯粹、更加首接、更加不讲道理的破坏力。

“咔嚓……咔嚓咔嚓……”

然而，禁忌的力量，必将索取代价。

他整个右拳的指骨，在那一瞬间便化为齑粉。

手臂上的皮肤焦黑一片，如同被天雷劈中的朽木，坚韧的经脉断裂大半。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正是怨剑之灵的力量反噬，顺着狰狞的伤口倒灌而入，如最恶毒的毒蛇，疯狂啃食着他的生机。

“咳……咳咳！”

姚东溪猛烈地咳嗽起来，喷出的每一口血液，都带着一丝焦糊的，不祥的黑气。

“桀桀桀桀……看到了吗，蝼蚁。这就是驾驭本座力量的代价。你的血肉，在发出多么悦耳的哀嚎啊！”

怨剑之灵发出了无比畅快的，幸灾乐祸的狂笑。

囚徒之魂却冷冷出声，那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震惊与赞许的复杂情绪。

“第一次配合，便能做到这种程度，己经超出了我的预判。

你的肉身强度与意志，比我计算的还要高出一线。”

“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这种攻击，你最多再来一次。

你这条手臂，连同你的小命，就将彻底报废。”

姚东溪低头，看着自己那条几乎被废掉的右臂，脸上却没有丝毫颓丧与恐惧，反而缓缓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狰狞而极端满足的笑容。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以身为熔炉，以魂为工匠，以万物为资粮的，霸道绝伦的……无上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