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亘古未有

那条几乎被废掉的右臂，在《蛮神力典》的疯狂运转下，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诡异速度蠕动愈合着。

断裂的经脉如新生的树根般重新连接，而那些化为齑粉的指骨。

则在气血的包裹下，以洗剑池的锋锐剑意为砂轮和铁锤，于毁灭的剧痛中被敲打淬炼重塑。

每一次新生，骨骼都比之前更加坚韧，表面甚至天然烙印下了一道道细微的剑痕，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这是一个磨盘，一个将血肉骨骼意志一同碾碎，再强行糅合成更强悍形态的炼狱。

“不够，还不够。”姚东溪在心中对自己咆哮。

一次攻击的成功只是侥幸，他要的是将这股力量，化为呼吸般的本能。

“再来。”

他的意志如同一条冰冷的锁链，再次强行捆绑住识海中的两个桀骜存在。

“推演，防御。”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攻击。

就在刚才，一股比周围剑意更加凝实，更加狂暴的剑意暗流，如一头蛰伏的深海恶鲨。

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侧掠过，在他那千锤百炼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若非《蛮神力典》在最后关头护住了心脉，那一击足以将他当场开膛破肚。

在这绝地，攻击不是唯一，活下去才是根本。

“疯子，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囚徒之魂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怒与骇然。

“攻伐之力瞬间爆发尚有一线生机，将这股极度不稳定的力量维持在体表形成防御，无异于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绑在身上跳舞。

你那点可怜的气血，连维持符文稳定一息都做不到！”

“那就让它做到。”姚东溪的意志如万载寒铁，不容置喙。

他再次调动气血，按照囚徒之魂在极度不情愿下，却又被竞赛规则逼迫着推演出的。

一个比攻击符文复杂百倍的防御符文路径，在自己胸膛前的力脉中流转。

这一次的痛苦，比之前猛烈十倍。

如果说之前的攻击符文是在手臂上划一刀，那么此刻的防御符文，就是在五脏六腑上同时凌迟。

气血在胸膛前艰难地构成了一个形如龟甲的血色纹路。

怨剑之灵那被压缩到极致的怨力，被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

“噗。”

仅仅维持了半个呼吸不到，那血色龟甲符文便轰然崩溃。

姚东溪如遭一柄无形重锤正面轰击，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焦黑内脏碎片的滚烫鲜血。

胸膛的皮肤连同肌肉被狂暴的力量反噬，炸得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下面森白的肋骨。

“桀桀桀……美味！太美味了！这种被自己的力量灼烧内脏的痛苦，这种新鲜出炉的绝望！”

怨剑之灵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反噬的负面能量，剑身的黑焰都似乎壮大了一丝。

姚东溪的意识在黑暗的边缘疯狂摇晃。

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行运转蛮神力典，压榨着生命本源修复伤势。

失败，修复，调整气血，再失败，再修复……

在这没有日月，不知时日的洗剑池底，姚东溪彻底化为了一头与痛苦共舞的偏执野兽。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脑中只剩下对力量最原始，最疯狂的渴望。

不知是第几十次，还是第几百次的尝试。

当他胸前那血色龟甲符文再一次凝聚成型时，竟奇迹般地稳定地维持了整整三个呼吸。

一股阴冷死寂，充满怨毒与坚韧的黑色薄膜，覆盖在他的胸前。

就在此刻，那道窥伺己久的剑意暗流再次暴起。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撞在这面刚刚成型的怨力盾上。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中，那足以轻易撕裂下品法宝的剑意暗流。

竟被这面薄薄的黑膜硬生生磨灭了九成威能，剩下的一成力量落在姚东溪身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般从姚东溪的灵魂最深处爆发。

他仰头，在这死寂的池底，发出了一声无声却畅快淋漓的咆哮。

“看到了吗？”

他的魂念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霸道，扫过识海“这就是我们的路！唯一的路！”

这一次，无论是怨剑之灵那刺耳的嘶鸣，还是囚徒之魂那高傲的冷哼，都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的路便豁然开朗。

拳锋上的攻击符文，胸前的防御符文，甚至是在脚下构筑短暂停留的神行符文，让他在黏稠如水银的剑意中获得一丝短暂的爆发速度。

姚东溪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套全新体系带来的一切可能性。

他的肉身，在千百次的崩溃与重塑中，早己脱胎换骨。

每一寸肌肤都闪烁着淡淡的宝光，骨骼坚硬胜过玄铁，力脉更是被拓宽了数倍，奔流的气血如大江奔涌，带着一股蛮荒霸道的气息。

他的右手，那只最初被废掉的手臂，此刻己然化为他最恐怖的杀器，手臂皮肤之下，隐隐能看到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那是符文路径在千锤百炼后，于血肉之上留下的永久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当姚东溪己经能在一念之间，于周身各处瞬间构筑出不同符文。

并且能连续挥出三记“怨骨崩拳”而右臂仅仅只是骨裂时，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头顶响起。

“够了。”

姚东溪猛地抬头，只见三霞尊者不知何时己站在池边。

那双看似浑浊的眼中，此刻却充满了化不开的震惊、骇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池中的姚东溪变了。

那不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炼气小子，而是一柄被淬炼到极致，看似藏于鞘中，实则每一寸血肉都在呼吸着锋芒的绝世凶兵。

“老夫本以为，你会死，或者，会用数年时间，在老夫的引导下，堪堪走出一条前人的老路。”

三霞尊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颤抖与不敢置信。

“却未曾想，你……你这个疯子，竟以身为熔炉，以魂为工匠，以怨为锋，以法为骨……强行糅合了符、体、剑三道……走出了一条亘古未有，连上古神魔都不敢设想的禁忌之道！”

他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姚东溪从池中托起，稳稳地落在他身前。

“你的考验，结束了。”三霞尊者看着他，眼神无比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