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血傩船

酉水河面泛起的血雾里，金三娘脸上的肉瘤里仿佛有无数的虫子要冲出来一般正在颤动。那些紫红色的瘤子表面布满细密孔洞，每个孔洞都在喷吐傩戏的唱腔。秦九黎发现最中央的肉瘤竟长着婴儿的五官，正用尖细的嗓子唱着《哭丧调》。

"这艘红船载过你秦家七代人的孽债。"金三娘突然甩出水袖，袖口飞出的纸人扒住船帮。那些纸人脸上用经血画着傩面，肚脐处嵌着米粒大小的青铜鼎。

秦九黎的脊椎鞭刚触及水面，整条酉水突然沸腾。数以万计的婴骸从河底浮起，它们的头骨天灵盖都被钻出鼎耳形状的孔洞。最骇人的是那些骸骨表面覆着半透明的胎膜，膜内游动着银线虫组成的《孕鼎经》文字。

"看仔细了！"金三娘突然扯下左脸的肉瘤扔向秦九黎。那肉瘤在空中爆开，脓血里浮现祖父秦鼎山的身影——他正在熔鼎前将九个孕妇倒吊，用银铃锁链贯穿她们的子宫。鼎中沸腾的痋虫卵随着孕妇惨叫，渐渐凝成青铜鼎的胚胎。

秦九黎的结晶左臂突然不受控地痉挛，指尖迸发的青光竟与河心漩涡共鸣。水面轰然炸开，一艘锈迹斑斑的青铜船破水而出。船身镶嵌的孕妇耻骨突然开始渗血，那些血迹沿着骨缝流动，在甲板上绘出《河图》阵纹。

"当年运鼎胚的船要索命了！"金三娘脸上的肉瘤集体爆裂，喷出的黑血化作傩面鬼影。其中三张傩面扣在秦九黎脸上，獠牙首接刺入颧骨。他感觉有冰冷的东西顺着牙管钻进颅腔——是那些微型青铜鼎在往脑浆里有序的播种痋卵！

祠堂的人皮鼓每响一声，屋檐垂落的肠绳就多绞死一个村民。秦九黎看见被痋虫控制的妇人们正在用指甲抠挖眼窝，把抠出的眼球按进《河图》阵眼。当第七十二颗眼球归位时，地面突然裂开腥臭的豁口。

血蝶指引的地窖深处，七十二具活桩以紫微垣星图排列。他们的天灵盖插着青铜漏斗，漏斗边缘长满细密的虫齿，正缓慢咀嚼着颅骨。最骇人的是活桩们的脑浆并非流下，而是逆流升空，在窖顶聚成旋转的青铜鼎虚影。

"容器终于来了。"中央活桩突然咧嘴，他的舌头上钉着九枚银铃。秦九黎认出这是二十年前失踪的赶尸匠王瘸子。随着活桩开口，所有漏斗同时震颤，鼎纹食脑虫从七窍喷涌而出。

杜鹃娘子突然撕开左臂皮肤，露出刻满反痋咒的尺骨。那些暗金色的咒文竟是用尸油混合陨铁粉烙刻的，与食脑虫接触的瞬间爆出青烟。虫群在空中组成鼎耳形状，突然调头扑向活桩们的天灵盖。

地窖崩塌时，秦九黎抓住飞溅的龟甲残片。当他的血滴在星图上，那些刻痕突然流动起来，与怀中玉佩产生共鸣。在塌方的轰鸣中，他隐约听见母亲的声音："去沉棺潭找倒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