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尸语者

秦九黎从血池爬出时，左臂己变成青铜色。皮肤上浮现出细小的苗文，像活物般在血管间游走。最骇人的是他的瞳孔，此刻正映出两个旋转的青铜罗盘。

"戌时三刻，尸蛾食眼。"

阿兰的头颅突然开口，她脖颈断面爬满金蚕蛊。那颗头颅滚到青铜镜前，情蛊丝线突然绷首——镜中竟显出她完整的身影，正用银刀剖开自己隆起的腹部。

秦九黎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生出根须扎进地砖。情蛊在他心脏处跳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记忆残片：五岁的自己蹲在义庄，看母亲将辰砂填入尸体七窍；父亲醉酒后念叨着"胎衣债要用胎衣还"。

祠堂外传来银铃车马声。透过残破窗棂，秦九黎看到十八抬血轿在月光下疾行。轿帘被阴风吹开的刹那，他浑身血液凝固——每顶轿中坐着个腹部开裂的孕妇，她们手中都抱着青铜鼎的碎片！

阿兰的头颅突然飞到他肩头："快割下我的脸皮！"她眼眶里钻出情蛊金蚕，"那些痋母要收回..."

话音未落，血轿中突然射出脐带缠住秦九黎的脖子。他反手用青铜化的左臂斩断脐带，黑血喷溅处竟长出密密麻麻的银铃草。草叶间睁开无数猩红眼瞳，瞳孔里全是他不同年龄的影像。

秦九黎扯断银铃草冲进祠堂暗室，却在青铜镜里看到父亲的身影。男人正在往生簿上按血手印，而契约另一方的名字赫然是黑苗巫女！

"九黎我儿，快烧了..."镜中父亲突然七窍钻出银铃，整个头颅像莲花般绽放。那些花瓣内侧刻满生辰八字，秦九黎认出其中就有自己的胎发。

暗室的墙壁开始渗出一种诡异的尸油，这些尸油仿佛有生命一般，慢慢地流淌着，最终凝结成了七十二盏人皮灯笼。每一盏人皮灯笼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灯罩上还浮现出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

第一盏人皮灯笼上，一个身穿辰州符袍的赶尸人正被一群痋虫噬咬着脑袋，他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眼睛凸出，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要发出一声惨叫，但却被痋虫堵住了喉咙。

第二盏人皮灯笼上，一个孕妇在血月夜生下了一个青铜鼎，鼎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孕妇的身体被撕裂，鲜血和羊水溅满了整个房间。

第三盏人皮灯笼上，一个宁静的村寨在银铃声中突然化为一滩血水，村民们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眼睛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

这些画面让人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阿兰的残躯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猛地扑到了往生簿前。她的身体己经残破不堪，但她却用自己的肋骨蘸着鲜血，在往生簿上写下了一行行苗文情咒。

就在阿兰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本往生簿突然自燃起来，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整个暗室。火焰中传出了千万冤魂的哀嚎声，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秦九黎的青铜左臂开始出现裂痕，随着火焰的灼烧，裂痕越来越大，最终露出了里面缠绕着银铃的痋虫本体。痋虫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去沉棺潭……”阿兰的声音在火焰中响起，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那里葬着真正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暗室的地面突然塌陷，秦九黎猝不及防地坠入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当他落入潭水的瞬间，他看到水底排列着数百口逆位棺材，这些棺材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固定在水底，无法移动。而在最中央的那口青铜棺椁上，他的母亲正被银铃锁链缠绕着，她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每梳一下，就有带血的痋虫从她的头发中掉落，落入潭水之中。